言罷便要帶著長風一同離開。

“等一下。”法淨突然出聲,他看也沒看長風一眼,卻是道:“能不能把你這位副將留下來給我搭把手?”

長風心中一凜。

“這恐怕不行。”張啟斷然拒絕,“一會兒本將要奉命搜捕不見蹤跡的七王子和七公主,他在我身邊,事半功倍。”

“是嗎?”法淨淡淡道,“來時便聽說你帶來的這位副將,手上有祖傳的刑訊功夫,不如還是留下給我搭把手罷——問出巫越兵符的下落,不比抓兩個年弱的王嗣,更要緊些麼?”

饒是他說得再有道理,張啟也不能把長風給留下呀。於是他佯作思考,在沉吟了片刻後,搖頭道:“他只怕沒這個能耐——這不,都已經鎩羽而歸了……”

言罷不待法淨有所表示,便拱手告辭:“再耽擱下去,天都要亮了……本將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長風腳步跟上,垂首低眉地從法淨身邊經過。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直到她離開。

不知為何,長風並沒有任何劫後餘生的慶幸,反而每走一步,心就下沉一分。

因為她知道,法淨那副小長老的畫皮,再也不能騙到孔方楚了。

任憑他說得天花亂墜,任何他是智覺禪師的弟子,也不可能再打動一個已經看破生死的帝王。

孔方楚要自焚。

法淨有可能阻止這一切,也有可能成為陪葬品。

就在長風帶著沉甸甸的心情,機械地跟著張啟邁步時,前面的張啟卻猛然停了下來。

長風剎步不及,一頭撞到了他胸前冰冷的盔甲上。

那股涼意帶著絲尖銳,直沁到她的心裡。

長風捂著額頭,一滴眼淚卻促不及防地溢位了眼眶。

說實在的,她憋很久了。

“嘶——”張啟見狀,登時有些手足無措,他急急忙忙想要致歉,想要抬手為長風擦去眼淚,卻陡然發現都不太合適。

他知道長風是在為了別的事情哭。

“多謝你方才救我。”長風自己抬手輕拭去淚痕,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妝面的完整。她誠心誠意地道謝,就像張啟想要利用她套話一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倒讓張啟感到一陣面紅耳赤。

他輕咳了一聲,道:“姑娘不必謝我。我……只是遵循本心做事罷了。”

為天頌盡忠是本心,想護她周全也是。

“世上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將軍能憑本心做事,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長風低低道。

張啟本欲再說些什麼,但從長風的話頭卻品出了淒涼的況味,因此最終還是決定緊緊閉上了嘴巴。

行至御花園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