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我見見陛下麼?”長風打定主意,竟直接朝著張啟道出了自己的請求。

不等對方開口拒絕,她又道:“將軍慧眼如炬,令婢子失去了最後一次為巫越盡忠的機會……”

之所以改口稱“婢子”,是因為她要開始向對方示弱服軟以期達到目的,更是因為從即日起,她將成為巫越的牛馬——

道一聲“婢子”,恰如其分。

“……婢子臨死之前,唯此一個心願……還望將軍成全!”

長風說著,朝對方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動作虔誠而又莊重,不似求情,倒更像是向神佛參拜。

這一點,令張啟不由被打動。

他喜歡女子柔順,但不可諂媚。他喜歡女子貌美,但憎惡膚淺。他不看重女子出身門第,但渴望對方整個人嫻雅高貴。

不然他也不會對汴京城中賣藝不賣身的花魁娘子青眼有加,以友人之禮相交。

眼下這個女子,便是他不忍作踐,想要捧在手心的人。

於是張啟親自將長風扶起,道:“姑娘何以說到了死……說到成全?”

長風自是聽得出他語氣中的鬆動,低低道:“今日之後,世上便不再有巫越了。婢子雖是微末之身,也有甘赴國難的決心……”

張啟吃了一驚。

長風說的當然不是真心話,她怎麼能死呢?

就算是尊嚴掃地,她也要包羞忍恥地活下去!

她答應過五王子的。

只有這樣,才能清了寒食在五王子一事上犯下的孽。

長風未曾對寒食動心,但對方曾以性命相付,竭誠以報,那她就應當竭盡所能地回贈這份深情。

無關風月。

“姑娘……”張啟喉結動了動,囁嚅著不知說什麼好。

他被深深地震撼了。不曾料到一個弱女子,居然有這樣的風骨。

在真正的生死關頭,他親眼得見:多少男兒郎都未能經住考驗……

“臨死之前,婢子想見一見巫越王……”長風垂下眼簾,餘光卻在留意著對方的神色,輕輕道出關鍵:“向他求證婢子的身世……”

果不其然,對方再次流露出驚訝之情。

“身世?”張啟重複了一句,語氣中帶著微微的試探。

長風卻不肯再多說一個字了。

張啟打量著眼前這個姿容出眾的少女,在換了身衣裝之後,更是貴氣逼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尋常宮女,他忍不住問道:“要我答應你也不難,但姑娘能否先告訴我,你是何時入的宮?自入宮起又供職於何處?”

這就懷疑上了。

還好,自己是引著他上鉤懷疑的。

“其實……”長風欲言又止,隨後做出下定決心的樣子,咬牙道:“我不是越湖殿的宮女……而是謝家寄養在藥匙庵的女兒……”

“謝家?哪個謝家?”張啟追問道。

“恪靜王后的孃家。”長風道,她斟酌著用辭:“今年三月才召我進西都,入宮後就一直常住椒蘭殿……瑰焰夫人實則是我的表姨母,而越湖殿的長風公主,應該算我的……表妹……”

張啟將信將疑地看著她。目光在瞥到長風剛剛及肩的頭髮時,略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