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長風的表情竟是陡然鬆了口氣,“還好你不是——如果你是巫越人,那任憑有天大的人情橫亙在心頭,我也絕不能原諒你。”

叛國者,無可饒恕。

“殿下說笑了。”魏氏澀聲道,“是與不是巫越人,犯的都是死罪。於殿下,都是不忠之臣。難道還指望過去的侍奉之功,能抵消這種罪孽不成?”

顯然是誤解了長風口中“天大的人情”所指。

對長風而言,墓的臨終請託,有千鈞重。

“能不能……別殺她?”

能。

只是,兌現的方法千差萬別。

如今印證了魏氏不是巫越人,長風心頭得到了某種釋然。

她願意讓對方安穩度過最後的歲月。

在其無法再對巫越作亂的前提下。

“殿下是在什麼時候知道的?”

魏氏突然問道。

“你指什麼?”長風彷彿是站累了一般,抬腳走到了她旁邊,然後就那麼坐了下去。

魏氏一震,不可置信地扭過去看著長風。

只見她將頭後仰靠在牆上,眨巴著眼睛長長舒了一口氣,道:“不如我們來場靈魂對話。”

“殿下何意?”魏氏早發現了,長風嘴裡總會冒出個奇奇怪怪的詞兒。

“意思就是……彼此開誠佈公,明心見性。”

魏氏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嘴角,“好啊。那殿下先回答婢子……您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知道你是天頌國細作?”長風斜睨了她一眼,回答起問題竟然真的毫不遮掩,“去年九月盂蘭盆節前,從你繡的一件僧衣上得知的。”

“公主殿下你識得梵文?!”

魏氏震驚地問。

“我……”長風想了想,還是用了一種最合乎邏輯的說法應答,“我只是好奇和尚皆是‘壞色’的七條衣裡,怎麼還會繡花?”公主殿下不識梵文,識梵文的人是長風。“……於是便讓懂梵文的人看了,破解出了那句話——是‘長風公主待嫁’。”

“就這樣,你便猜出我的身份?”魏氏簡直不敢置信。

那時只知你是細作,卻不知你為國上演“敵營十八載”。

“當然不止這一條,”長風深深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你對法淨太上心了。或許你自以為你掩藏得很好,可是真正關心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魏氏默然。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問長風:“我對他在意,也可以是崇佛之故……為何會引起你的警覺呢。”

此時她已經不再用“殿下”相稱,而是不知不覺地用起了“你”。

雙方進入了一種對峙。

“崇佛,的確是一個好藉口。”長風道,“可一旦看破了這一點,那答案也就呼之欲出……繡花的僧衣,在意的僧人,能自由遞出訊息的佛寺……一切就都串起來了。”

魏氏驚異地嘴巴微張。

“所以——你也早就懷疑到了法淨師父身上?”

“還叫法淨師父?”長風奇怪地看著她,“試問什麼人,會一直把自己的兒子叫做‘師父’?”

這下魏氏愈發驚慌,甚至於身子都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

“你,你怎麼知道?”

“他放不下你。”魏氏請求長風對法淨手下留情。

長風道,也有人在將死之人求我對你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