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一滯,繼而含糊其辭:“你方才不是誇讚過你六姐嗎?不如你再跟我說說其他的姐姐們?”

七公主冷哼一聲,漠然道:“直至現在,你都不曾告訴我,你是何人。我憑什麼要向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寒食深吸了一口氣,“做甚麼對我這般感興趣?”

“都跟你說了,我不想當個糊塗鬼。”

寒食沉默地打量了她一番,輕聲道:“小公主,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而你也可以不做鬼。只要……你肯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七公主問。話剛脫口而出,她旋即意會到什麼,“是不是想讓我幫你把失物找回來?”

寒食笑了,語氣中是不加掩飾的欣賞:“小公主,你真的很聰明……”

“慧極必傷——對麼?”七公主毫不留情地打斷他,點了點頭,冷冷道:“我記下你的忠告了。”

“我叫寒食。”對於七公主的搶白,寒食十分寬宏大量,他訕笑了兩聲。為表誠意,他當即道明瞭自己的身份,“本是江湖中人,習得一身武藝作為安身立命的本錢……此行確是受人之託,來宮中盜寶。只是眼下寶物未得,反遺失了一件重要之物……煩請七公主幫在下一個忙……”

“你是想我幫你把失物尋回?””

“是。”寒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事成之後,在下定會解了公主身上的毒……也定會感念公主相助之情……”他頓了頓,“今後公主如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一個從不輕易承諾的人,忽然就給出了一個分量不輕的承諾。

大約是因為話趕話吧。寒食這麼跟自己說。

七公主也十分意外。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擁有一張屬於自己的秘密底牌。

以她的出身,即便再如何苦心孤詣,也不可能在這宮中招攬到屬於自己的勢力。

誰敢依附於她?

一個身負“刑剋雙親”之名,自己都朝不保夕的庶公主。

她整日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錯,便丟了小命。

沒孃的孩子,總歸是要自己摸爬滾打,學著自力更生的。

可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無法擺脫生下來就被打上的災星烙印。

父王仁善,雖不會信方士之說處死她,但始終不會多看她一眼。

這是她的悲哀。無力掙扎無從改變的悲哀。

比生下來便無知無覺地死去,更叫她難受。

既然活著,那為何不可以換種活法?

也許眼前之人,就是老天垂憐,賜予她的一個機緣。

於是她抬起頭,“好,我答應你。”

***

躺在來鳳居的地字號房間內,長風徹夜未眠。

此處是生地,她又向來有擇席之病——

若能倒頭就睡,那就不是她了。

白日裡發生的一切,不斷地在她腦海中上演。

墓要死了。

法淨不見了。

天頌皇子現身巫越。

沒有一件是好事。

據她所知,天頌此次派來為孔方楚賀壽的使臣是新任鴻臚寺卿——潘眉。並未聽說有皇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