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

是哪種可憐?

怕不是“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的“憐”罷?

這裡的“憐”,不是“憐”。是“愛”。

腦海中跳出來的這個字眼,無端地刺痛了六王子博曇。

他甩了甩頭,心裡生出一股厭棄之情。卻不知是對誰的。

假使法淨說的,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可憐……

那便更是引人發笑了。

六王子博曇果真就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緩緩開口:

“她若可憐,那世人誰不可憐?”

是啊,眾生皆苦。

只是長風公主的苦處,沒有人能看見。亦不足與人說。

她連讓人可憐的資格都沒有。

法淨的思緒忽然就回到了很久以前——

猶記興平二年的燃燈佛聖誕,他有幸隨師入宮,無意間窺到了那一幕:

緋色衣衫的小人兒,渾身被雨水沾溼,遠遠地看去,就像棲落在忘荃亭中的血雀。

又似是一滴豆大的胭脂淚。

在這細密如蛛網的雨幕中,格外刺眼。

他此時藏身於假山中,既是避雨,也是找東西。

東西是找到了,可這雨卻一時半會兒不會停。索性透過這假山的間隙,看亭上風景。

忽然,血雀撲騰著翅膀向前。

在亭階的最邊緣,那滴胭脂淚促不及防地滾落下來。

法淨睜大了眼睛。

他四下張望,也沒有看見罪惡的推手。

明白了。她是故意一腳踏空,讓自己滾下來的。

這般不聲不響,根本不是意外。

他亦保持緘默,成全了這個意外。

只是好奇“她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同止水的心湖,泛起了漣漪。竟有人點燃了他的好奇心。

翌日,便知曉了答案。

“長風公主失足摔下忘荃亭。”

那個師父口中“修閉口禪”的公主殿下,一摔之後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