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攻陳郡陳勝露驕情

陳勝坐鎮蘄縣，百姓應者雲集，幾天時間就組成了一支數萬人的隊伍，然後重新裝備了武器，其中戰車有七百乘，騎兵一千，步兵三萬。陳勝見隊伍發展迅速，就聚集大小將領商議滅秦事宜。王植獻計道：“葛嬰已經攻克了數十座城池，郡守必定派兵鎮壓，陳郡一定空虛，將軍何不趁此機會拿下陳郡？那是個大郡，錢糧充足，人口眾多，足以做我軍的根據地，然後分兵攻取三川郡。”未等陳勝開口，忽報葛嬰的使者到。陳勝忙令使者進見。使者來到大堂，行過禮後，將一封書信呈上。陳勝接過一看，大意是說：

我奉將軍之命西向，已經攻取了數十座城池，現在正在攻打譙縣，不料郡守率兵前來，又有泗水的兵馬攻擊其後，雖然暫時相持，不足為慮。此時陳郡非常空虛，請將軍盡起蘄縣兵馬襲擊陳郡。那裡錢糧充足，人口眾多，今後可以作為楚軍的根據地，請將軍勿失良機，葛嬰頓首拜上。

陳勝看完信，對王值道：“你二人見識相同，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於是即日傳令軍馬起程。自己和吳廣乘坐一輛兵車，由莊賈駕馭，率領王值、田藏、呂臣等人浩浩蕩蕩地殺奔陳郡而來。前方城父守軍聞風而逃，新陽、項縣兩地不戰而降，義軍直逼城下。

早有探馬飛報陳城，郡丞錢採和縣尉吳僚來到城頭觀看，只見東南方向塵土飛揚，旗幟戈戟遮天蔽日，大隊人馬滾滾而來。錢採仔細看時，義軍中豎起三面大纛，分別寫著‘大楚’、‘扶’、‘項’等字，旗幟被大風吹得呼拉拉鞭響，走在最前頭的是幾排戰車，騎兵居中，步卒隨後，殺氣騰騰地來到城下。

錢採望見正中間的一輛車子上有一位全身甲冑的大漢，非常神氣，只見他緩緩站起身來，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氣概。錢採心想他一定就是帶頭造反的陳勝，就厲聲喝道：“嗨！陳勝村夫，為何造反？”陳勝高聲道：“天下苦秦已久，朝廷昏聵不明，趙高用事，秦國一定滅亡。我等本是戍邊的將士，只因大公子扶蘇向我發來密令，要我起兵討伐無道，他在北方接應。現在義軍就要入關誅殺篡位的胡亥，然後迎立長公子扶蘇即位。你們快快開啟城門，迎接大軍進城，否則打將進來，雞犬不留！”錢採大笑道：“陳勝反賊，你胡說什麼？大公子早就死了，你卻在此蠱惑人心！我勸你早早跪在我的面前祈求活命吧！還敢如此耀武揚威！若是郡守的兵馬一到，你將死無葬身之地！”陳勝讓莊賈打馬向前幾步，然後憤怒地說道：“秦國即位的應該是長公子，而不是小公子，你不奉詔就是抗命！今日一戰，我要讓你知道誰才是死無葬身之地！”說罷慢慢拔劍出鞘，然後劍指城頭，憤聲道：“如此說來，你敢出城一戰嗎？”錢採冷笑道：“有何不敢！”陳勝回頭道：“田藏何在？”田臧聞言，早就驅車而出，徑直向戰場上衝去。

城中，縣尉吳僚早已安耐不住，就向郡丞踴躍請戰道：“大人，鄉巴佬如此猖狂，我願率領五百精兵活捉陳賊！”錢採慎重道：“不可。”縣尉問為何。錢採道：“賊勢浩大，不可輕動。”吳僚道：“大人為何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錢採道：“郡守大人臨走時吩咐我一定要堅守城池，並不是害怕。”此時田臧已經來到了城下挑戰，他那粗野的辱罵聲不斷傳來。吳僚聽見罵得不堪入耳，心中非常生氣，就再次向郡丞請戰。錢採只是不許，冷冷道：“賊勢浩大，如若不勝，就會挫敗了我們的銳氣？”吳僚斬釘截鐵道：“如若不勝，甘受軍法！”錢採見他豪言壯語，就同意他先去單挑一番，以壯軍威。郡丞為了鼓舞士氣，就親自上前擂鼓助戰。吳僚全身披掛，手提長矛，架著一輛戰車殺了出來。後面只跟隨著一名撐旗的將官。

吳僚來到陣前，指著田臧道：“山野村夫，無知小子！趕快通個姓名，讓你死個明白！”田臧鐵面虯髯，手握金戈，仰天大笑道：“休要逞能，先看我手段再說大話。”說罷舉戈殺出。二人驅車互相猛刺對方，他們來來回回戰了十幾個回合，竟然不分高低。這時義軍中又衝出一條大漢，只見他赤面紫髯，樣子非常兇惡，正是義軍將領李歸。只見他揮動大鉞，從側面直截衝向撐旗的秦將。秦將猝不及防被李歸砍於馬下，然後奪過將旗大叫：“秦將敗了，將旗在此！”吳僚心慌，槍法零亂，被田臧刺中要害，栽於車下。

錢採大驚，即令關閉城門，再不敢出戰。這時任憑田臧如何叫罵搦戰，錢採不再理會。義軍佇列中的王植見此情況，就站出來大叫：“錢大人，打又不敢打，何不開城投降？”錢採認得王植是蘄縣的縣丞，就非常惱怒地說：“你這個逆賊，身為秦國的官吏，不思報效，反助叛逆，真是與虎謀皮，將來必不得好死！”王植道：“錢大人，您說錯了。我聽說‘正身直行，眾邪自息，但教方寸無諸惡，虎狼叢中也立身。’天下百姓苦於暴秦的統治已經很久了，眼下秦國朝政日非，人心思亂，國將不國。我們的陳大英雄素懷大志，立志要成就堯舜、文王之道，這是人心所向，也是我的志向所在，我將義無返顧的投身於這一事業，您怎麼說我是與虎謀皮呢？現在陳大英雄順應了天意民心起兵討伐篡逆，一來剷除bao政，二來替民申冤，這是義舉，也是壯舉，其浩然正氣已經充滿天地，我能參於這一偉大事業，真是三生有幸！”錢採冷笑道：“你說的雖然好聽，但你想過沒有，郡守的大軍馬上就到，到時你們個個就會落個滅門的下場！”王植也笑道：“生是我想要的，義也是我想要的，如果二者不可兼得，我將捨生而取義，你休想用言詞來打動我反秦的決心！”錢採聽罷，默不做聲。

突然義軍的一位首領大聲喊道：“血洗陳城！誅殺狗官！”城下的義軍就跟著一齊吶喊：“血洗陳城！誅殺狗官！殺！殺！殺！”聲音驚動天地。那些秦軍都已經嚇得心驚膽戰。陳勝問王植道：“城中守軍不過千人，為何不降？”王植道：“他們是在等待郡守的援軍，我們應該儘快攻城，否則郡守一到，將會背腹受敵。”陳勝於是劍指城頭，憤怒地高呼：“將士們，攻進城去，誅殺狗官！”隨著陳勝一聲令下，義軍如同決堤的狂潮一般向城下席捲而去，一場攻堅戰就此開始……

一個時辰後，城池到手，郡丞錢採在城門下被義軍砍死。陳勝、吳廣率領大隊緩緩進城。那些居民們都一齊焚香叩拜，迎接義軍。這時有一老者領著一位年輕人正躲在城門旁邊觀瞧陳勝。此二人也是儀表堂堂，年長的一位目送陳勝遠去後，尚在微微頷首，表示滿意。義軍進城後，王植就先寫了安民告示，嚴禁士兵驚擾百姓。當晚全城的百姓就走向街頭，歡呼雀躍，都以不同的方式慶賀，表達他們的喜悅之情。因為百姓都非常懷念故楚國，現在見到了楚國的軍隊就好像是見到了親人一般。

次日，陳勝宴請三老豪傑。城中的名流們聽到召喚，都高興地一齊前來。這天陳勝把大家邀請到一個大廳裡，中間擺上了豐盛的酒宴。宴會開始後，人們就一齊向陳勝敬酒。酒過三巡，人人談兵論道，暢所欲言，都齊聲誇讚陳勝是個大英雄。陳勝聽到這些恭維之辭，非常自得，就問左右的降吏：“城中有沒有姿色出眾的歌姬舞女？”降吏們聽到這話，都面帶尷尬之色，有人就說有。三老豪傑聽說陳勝索要歌姬舞女，都不清楚他是什麼意思。此時陳勝已經醉意濃濃，就一本正經地說：“諸位不要吃驚，非我好色，而是因我率先發難，倡導百姓叛秦。今日已奪得一郡，雖說大事才剛剛開始，可首義之功足使天下英雄為之震驚，因此我們不妨盡興一樂啊？”三老們就附和道：“對對對，大英雄，陳城是古代的陳國，此地必聚王氣，聽說大英雄起亊前有魚腹帛書、篝火狐鳴之事，現在載歌載舞，也是效法古代的聖王賢君們與民同樂的故事啊！”陳勝聽了這話，簡直說到了他的心坎上面，就大為高興說：“好啊！好啊！你們說的太好了，應該與民同樂，一醉方休！”就立即傳令城中最有名的歌姬舞女們前來助興。

時間不大，官吏們就帶進來了一支歌舞隊。沒有想到，平時頗為森嚴的郡府大堂上，此時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nv優們佔領了，她們身段嫋娜、體態輕盈，就在大庭廣眾之下開始翩翩起舞。一會兒，眾位首領和名流們都沉醉在了酒色和音樂之中。陳勝更是躊躇滿志，藉著酒勁道：“從古以來的王侯將相本來就不是天生的啊？今日我等也得一大郡，已是略有微功，大家不妨一醉方休，一醉方休。來來來，我敬諸位一杯！”將士們於是狂喝濫飲，放浪形骸起來。唯獨王植緊皺眉頭，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有詩嘆道：

堪笑沾沾自喜儔，枉談效法古人功

事剛開創思豪侈，轉眼宏圖一夢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