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媽離開後,只剩下他們兩人了,前二十分鐘,他們只是默默喝茶,一句交集的話也沒有。汪直銘一點不覺得奇怪,因為秦晉一向寡言少語,比起熱鬧他更傾向於一個人發呆。

這時,汪直銘想到了他剛才喚何苒苒小苒,想必兩人不但認識而且關係不錯,可能是因為張道夫和何苒苒交往密集的緣故吧。

“你和何醫生很熟嗎?”雖然心裡早有了答案,但他還是忍不住八卦的嘴。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說起來,我還是他的救命恩人。”秦晉直言不諱地說,“當時,上海的雞血石市場很火爆,我爹也想囤貨撈一筆,因此聯絡了赤峰當地的老闆,約定到那裡採購。我們在路經山東時遇到了被當地響馬劫持的小苒一家。他們的老家河南旱災水禍,逃荒到山東找個活路,不想到遭了土匪,他們又拿出出贖命的錢,土匪頭子就殺了她父母,她呢,差點被賣到窯子。”一談到何苒苒,他的話明顯多了,“我常年走南闖北,在各地結交了不少不同道上的人,而且碰巧與那響馬頭子有過數面之緣,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把小苒買給了我。”

汪直銘越來越對何苒苒的身世感興趣了,孜孜不倦地接著問;“然後呢。”

“然後,我便帶上她去了赤峰,碰巧那位老闆膝下無子女,又見她懂事可愛,收了她做乾女兒。”

“那何醫生不是應該在赤峰嗎,怎麼會跑到日本上學?”

“不清楚,不過,後來我打聽到,那位老闆去重慶做生意了。”

怪不得何苒苒加入了國民黨,原來,她是去了陪都重慶了。

“秦哥,你怎麼來了?”何苒苒一開門,第一眼看到了秦晉,她連外套都不急著脫,趕緊來到了他跟前。

“你姨病倒了,我是來請你給她瞧病的。”

“什麼請不請的,你淨說見外話。”她顧不上喝口水,抓著秦晉的手就往外跑,“趙姨的病拖不得,我們趕緊過去。”

兩人走了後,汪直銘回臥室睡下了。晚上的事至關重要,他必須要養精蓄銳。

冬天的白晝相當短暫,,汪直銘閉眼時還旭日東昇,再次睜開眼睛時夜幕已經將要吞噬掉西方最後一抹餘霞了。汪直銘草草洗漱了一番動身去往十笏樓。

他來到十笏樓門前,看著陸續入場的記者,心想毛仁峰送的大禮實在太貴重了。幾位大報社的記者看到了他前來採訪,汪直銘落落大方地回答著記者的問題,直到到了差不多要進會場的時間點才委婉推辭掉了記者後續的提問。他擺脫了記者後進入了人滿為患的一樓拍賣場,沒有駐足直接上了二樓的貴賓包廂,在東面的包廂坐下了。

韓燁姍姍來遲,十分鐘後才在對面的包廂坐下。他的傷勢不輕,以至於行走時必須有人攙扶,他在看到了汪直銘時,臉上的傲氣依然未減三分。他一定堅信,今晚將是汪直銘傾家蕩產,聲敗名裂的偉大時刻。

汪直銘用茶蓋撥著漂浮在茶湯上的茶葉,俯頭嚐了口,格外的清香。

時間剛到八點,幾個夥計哎吆哎吆地喊著號子,他們正搬著那塊莫西沙黑料子上了拍賣臺,因為料子太重,他們每一步都相當吃力。石頭剛落了地,毛遂自薦成為本次主持人的毛仁峰嬉皮笑臉地登上了拍賣臺,抱手向臺上臺下的看客抱拳示意;“毛某不才,本不該擔任本次競拍的支援人,承蒙汪掌櫃和韓掌櫃看得起,才不得不上臺獻醜。”客套話講完了,他開始轉入了正題,“事先告訴各位,面前的這塊是莫西沙萬里挑一的種水料,臺上的兩位均看上了,為不傷十笏行和氣,所以才有了此次公平的競爭,也請各位做個公證。”

“廢話少說,怎麼個玩法?”下面不想聽毛仁峰胡扯,兩人都將家醜擺在明面上了,還有調和的餘地嗎?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汪直銘和韓燁掐到雞毛亂飛的刺激場面。

毛仁峰擺擺手,示意臺下的看客稍安勿躁,等他把話說完;“雖然是在十笏行的地盤,卻遵循石頭行的規則,在我看來,競拍其實不適合玩毛料的,所以,他們要博的是這塊莫西沙黑料子的裂。”他接著說,“雙方以各自的三家門店作為籌碼,一方勝了,石頭便屬於他了,而且,輸的一方的三個門店扣除屬於我的十萬大洋外,其餘的也歸屬勝方。”

規則一出來,下方的看客驚得目瞪口呆,整個拍賣會場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