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1/2頁)
章節報錯
方墨林離開後,客廳中只剩下汪直銘和何苒苒兩人了。何苒苒呆滯地看著何大中留下的那灘血跡,眼神空洞無神了,彷彿失去了魂魄,也是,幾乎在剎那間,她經歷了老師被殺,戰友的背叛,精神怎麼會不崩潰?何大中是她的教導員,更是何苒苒信仰支柱,他的死無疑抽走了何苒苒信仰大廈的房梁,而方墨林又狠狠踹了一腳,讓本來搖搖欲墜的大廈轟然倒塌。
縱然是塊鋼鐵,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捶打,何況,何苒苒的心是肉疙瘩,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堅強。她眼眶滾熱酸楚,眼淚將要奪眶而出,但她不願意讓汪直銘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幾乎在淚水氾濫的前一秒,她蹲下身,雙臂抱著膝蓋,極力去掩蓋。
其實,汪直銘想安慰她,但如果開了口反而適得其反呢?他覺得,何苒苒需要一個人安靜呆一會兒,調整情緒。只不過,他不知道,她迫切需要一位值得信賴,可以傾訴的物件。
何苒苒抬起頭,可憐巴巴的仰望著他,強顏歡笑地問;“能陪我喝點酒嗎?”
“好。”汪直銘不假思索的答應了她的請求。
汪直銘開了瓶紅酒,倒入醒酒器醒著,然後倒了兩杯,和何苒苒面對面坐著。他們一杯接一杯喝著,一瓶酒很快見了底兒,汪直銘接著又開了瓶。
何苒苒酒量不濟,盞茶功夫,臉色紅赤的像火烤了一樣。而且,她醉酒前後判若兩人,藉著酒勁將肚子中的委屈一鼓作氣地傾斜了出來;“為什麼所有的不幸都降臨到了我的頭上?我乾爹和乾哥去世了,老師被曾經最信賴的戰友殺了。”她時不時將酒杯送到嘴邊,混雜著苦水往肚裡咽,“我一個親人,一個朋友都沒有了,未來的路我真不知道該怎樣走下去了。”
“目睹親人一個個離去,獨自面對承擔接下來的大風大浪,落在誰身上不是一記重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他曾經經歷過何苒苒此時此刻的孤獨和絕望。當年,汪大海突然離世,他的身份從一名學生轉換成了十笏行的總掌櫃。沒有社會閱歷,甚至,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他就面臨著十笏行掌櫃們的冷嘲熱諷,處處排擠和掣肘,品嚐到了孤獨無助的苦味。他不止一次想過卸任總掌櫃,做個自由瀟灑的甩手掌櫃,卻又不想辜負父親臨終前的囑託,他咬牙撐了下來。當然,汪直銘能踩著蒺藜一路走到現在,小君功不可沒,如果沒有她陪在身旁,無時無刻給予他鼓勵,他的精神早崩潰了。
同為同病相憐的病人,汪直銘知道該開什麼藥去治癒她。
“不論你怎樣看待我,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的。”汪直銘的這句話完全發自肺腑。
何苒苒託著腮,蒲扇般的睫毛半遮半掩著醉迷迷的眼睛;“有的時候啊,我真搞不懂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為什麼這麼說?”
“和一位被濱崎盯上的軍統特工來往,你不怕你們汪家和十笏行收牽連?”她見汪直銘沉默不語,接著說,“老師死了,我的後盾沒有了,不可能再威脅你和我聯手尋找黑百合了。”
“你希望我是什麼樣的人?”汪直銘饒有興趣地問他。
何苒苒稍加思索,撩起凌亂的頭髮,一本正經地說;“你應該把我趕走,和我劃清界限;或者,主動向濱崎舉報我是軍統,讓他更信任你。”
“我沒有這樣做的理由。”汪直銘說。
“直話直說,別和我打啞謎。”
“濱崎要不要對汪家和十笏行動手的關鍵不在於你,而是我的立場。”汪直銘說,“他用盡了各種手段迫使我為他們效力,我卻無動於衷,即便如此,他依然對我以禮相待,這是因為,他想要得到那批文物不能缺了我這個棋子。”他接著說,“只要方墨林不把能證明你軍統身份的材料給濱崎,他即便懷疑你也不會抓捕你的,其中一方面在於我,另外,他有了方墨林這個棋子,審訊你的意義並不大,畢竟,你們都是老貓的學生,瞭解的情報相差無幾。”汪直銘笑著說,“你完全可以安安穩穩的在我這裡住下,等開了春,我安排你和小君離開上海到沒有戰爭的地方好好生活。”
“你認為濱崎會允許我和小君離開上海?”
“對於怎樣妥善安排小君我想了很長時間,濱崎在乎的是黑百合,只要我留在上海扛下所有,你們都可以離開。”
“你想怎麼做,濱崎才信任你?”
汪直銘深深嘆了口氣,把心中的計劃說出來了,“關於黑百合,小君知道的要比我多得多,她瞞著我也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但作為當哥的,我不會埋怨她,也不會犧牲她救汪家和十笏行?”他接著說,“如果,我為濱崎找到剩下的一半黑百合,那麼,小君對於濱崎來說不再那麼重要了。”
何苒苒臉色頓時驟然一變,冷冷地說道,“你為共產黨,為黨國效力都無所謂,唯獨不能做日本人的走狗!”
“讓濱崎湊齊了黑百合並不代表他能拿到那批文物,我照樣有周旋的餘地,畢竟,我父親在黑百合上做足了手腳,沒有我,濱崎很難解開黑百合上的秘密,順利得到那批文物。”
“那也不行,風險太大了,如果真的幫助濱崎找到那批文物,你就是民族罪人了,每個正直的中國人都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