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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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冕輕輕一笑;“承蒙領事不嫌棄,容我考慮幾天,一定作出答覆。”
她的這番回答著實令汪直銘詫異,等濱崎離開後,他按耐不住疑惑,開口問她;“你真打算替濱崎做事?”
“怎麼,你害怕了?”
汪直銘說不擔心是假的,唐冕手上有太多關於他的秘密了。
唐冕察覺到了他的擔憂,說;“你有必要對我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因為到了非要在你和黑百合作出選擇的時候,我可能會出賣你。”看著汪直銘驚慌的模樣,她“咯咯咯”地笑了,像極了姐姐在取笑懵懂無知的弟弟,“放心吧,起碼眼下我不會那樣做。”
相對於唐冕的談笑自如,汪直銘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唐冕在他眼中是個為達目標不擇手段的女人,以前為了錢,現在是為了黑百合;為了黑百合,她可以救他的命,同樣也能要了他的命。
但仔細一想,只要不觸動唐冕的利益底線,她似乎沒必要出賣他。
比起來自唐冕的潛在威脅,他更想揣摩清楚濱崎敢動韓五爺的底氣是什麼。這個念頭剛才在他腦海中浮現過,直到現在仍然想不通。在濱崎眼中,任何人和事與黑百合比起來都不值一提,難道他不怕韓五爺狗急跳牆將黑百合的訊息公佈於眾嗎?他做事雖經常不按常理出牌,卻有異與賭徒行為,恰恰相反,他在做事前必定深思熟慮,有必要做時才果斷出手。
今日,濱崎興師動眾來“踢館”,似乎說明他有恃無恐韓五爺的威脅了。
在聯絡到老貓等人的行動後,汪直銘想通了,濱崎的勇氣來自於軍統。
不希望黑百合公諸於眾的不只有濱崎還有老貓,正如剛才所發生的一樣,在濱崎的逼迫下,韓五爺急紅了眼將要說出黑百合的下落,老貓坐不下去了,不顧危險動了手。
仔細一樣,濱崎下的一手‘一箭雙鵰’的好棋。
但對於汪直銘來說卻猶如晴天霹靂。汪直銘為了將韓五爺包裝成汪家擋箭牌的角色押上了太多,他不但義無反顧讓出了總掌櫃的位子,而且殺了秦晉。做了這麼多,換來的卻是一場空。
汪直銘不得不又站在高臺上,親自面對射來的子彈!
在嘆息這糟糕的命運時,他新患上的心病是老貓。老貓擔任軍統上海站的主要任務是找到那批文物,肯定對汪家和十笏行加以監視,獲得了不少情報,而且,韓五爺極有可能在嚥氣前把黑百合的秘密告訴了他。
韓五爺身敗名裂了,一生夙願化為支離破碎的泡沫,在這種沉重打擊下,他可能會要找人陪葬。他死前,最想要報復的人是誰呢?毫無疑問是汪直銘,因為他一旦倒了,汪直銘會重新當上總掌櫃。或許,他報復的方式就是將能摧毀汪家的秘密抖摟出來。
一旦老貓落入濱崎手上的結果將不堪設想。
眼下,汪直銘必須趕在日本人之前找到老貓,送他出城也好,殺了他也罷,總之不能讓日本人逮捕他。
至於怎樣找到他,汪直銘想到了何苒苒。只不過,他挺害怕去面對她的。因為今晚對她做的事,汪直銘知道等待他的不是好果子,何苒苒不是好惹的善茬兒,發了火下手沒輕沒重的,說不準現在正在氣頭上,打鬧大家。
果然不出他所料,汪直銘站在門外,聽到了門中“噼裡啪啦”打砸聲,看來,何苒苒在大發雷霆摔東西。不一會兒,門吱呀聲開了,緊接著,小五鼻青臉腫的出來。抬頭見到了汪直銘,立刻掛著委屈巴巴的表情上前來訴苦。
“在我們汪家她還翻了天了。”不等小五的話說到一半,汪直銘打斷了他,“你不要管了,我去應付她。”他看似有恃無恐,但心裡卻撞著大鼓,一個勁兒的砰砰作響。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門,狠狠吞嚥了口唾沫,躑躅了許久才鼓足了勇氣開門走了進去。
客廳中一片狼藉。本來好好的木製傢俱彷彿被老鼠啃了,東缺一塊西缺一塊;博古架上的琺琅瓶以及青瓷碗被摔成花花綠綠的瓷片;還不僅如此,就連那房頂上的花瓣吊燈也未能倖免,像殘破的鐘擺一樣來回擺動;不遠處,何苒苒面如火炭,額頭上青筋暴漲,頭髮凌亂如草,活生生地一個瘋婆子;她一手抓著件價值不菲的唐三彩,咬牙切齒地要摔碎。
見狀,汪直銘暗呼不妙,這件唐三彩仕女陶俑是唐貞觀時期的古董,稱得上古董行罕見珍貴的俏貨,甭說放在上海十笏行能驚豔全場,就算發在佳士得之類的海外拍賣行也能讓老外瞠目結舌。平時他喜歡的愛不釋手,每隔一天不耐其煩的把玩會兒。那個女人竟然要把他的心尖兒摔了!
“何苒苒,咱們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把這件仕女陶俑砸了。”他賠笑著說,“我知道你有火氣,放下陶俑,往我身上撒,來……”
何苒苒臉上的怒氣未曾褪去一分,見到了汪直銘來了,火氣不減反增了。她不顧汪直銘乞求,毫不留情地將仕女俑摔的七零八碎,同時也摔碎了汪直銘的心頭疙瘩。
“摔吧,狠狠的摔,你不如連同把房子拆了算了。”
“為什麼打暈我?還不讓我參加行動?”
“讓你參加行動?然後看著你白白送死?”汪直銘反問她。
何苒苒頓時意識到了,老貓出事了;“他們出事了?”
汪直銘看著她期許的眼神,深深嘆息了口氣,說;“他們傷的傷,死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