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輅此後的日子過得也算是單調充實,上午進宮進學,午後去錦衣衛練功,晚上則是回府睡覺,偶爾得空還要和以傅讓為首的勳貴子弟們應酬一番。

這樣的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便到了洪武十九年。

張玉投誠半年,也已經得到了朱元璋的信任,此時雖說官職不高,但也算是被委以重任,跟著其他大明將領四處征戰開疆拓土。

說來也巧,如今張玉所跟隨的,正是當初將他們一行人堵在關外的藍玉。現在的藍玉頗得朱元璋信任,逐漸成長為大明軍中新一代的軍神。

至於張輅跟朱允炆的關係也是越來越親近,就連東宮的宴席朱允炆都會邀請張輅參加,十歲的張輅仍是白身,能經常出入太子府,也讓不少人羨慕。

為此張玉在出徵之前還刻意叮囑過張輅,太子未來終歸是要襲承大統的,屆時朱允炆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現如今跟朱允炆做朋友沒什麼,未來的張輅是必須要擺正自己的位置的,皇帝稱自己為孤家寡人不是沒有道理,歷史無數次的告訴人們,皇帝不需要朋友,和皇帝或者儲君走的太近通常沒有什麼好下場。

若說忠君愛國,張輅自然遵從大伯張玉的教育,主要也是因為在皇權至上的年代實在擺脫不掉皇權的束縛,但怎麼說朱允炆可是張輅的朋友,皇帝就不需要朋友嗎?這點張輅完全不能理解,畢竟他上輩子充其量算是一個打工人,與高層人物距離實在太遠。

張輅的想法很簡單,誰對我好我自然也會對誰好,至少張輅就是這樣的,目前的朱允炆也是這樣的。

就是是因為張輅經常出入太子府,又跟朱允炆相交莫逆,今日朱元璋還特意召見了他。

召見的地點設在御書房,聽說只有與朱元璋十分親近的臣子才會在這裡被召見,至於這則傳言是真是假沒人知道。

張輅跟著內侍進了御書房,顯得多多少少有些侷促,說實話,這都是裝的,只希望能給朱元璋留個好點的印象,至於內心嘛?已經飄了,能被大明第一任扛把子單獨召見確實是很光彩的事情。雖說他見過朱元璋好幾面,但卻不曾獨處,單獨面對皇帝,還不許人興奮些?

御書房內的張輅顯得很老實,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他恭恭敬敬的給朱元璋行禮:“拜見陛下。”

面見皇帝規矩繁多,朝會之時必定要行跪拜禮,而在御書房召見也不算那麼正式,張輅也省得跪拜了。

其實面見皇帝,總要有個自稱,一般都是:“末將”、“微臣”或是“草民”什麼的。但張輅想了想,自己現在沒有官身,但嚴格來說自己這種官宦子弟又算不得草民,實在不知要如何稱呼自己。

主位之上的朱元璋似乎並不在乎這些細節,他輕輕抬抬手,說道:“免禮。”

張輅依言挺直身體,他抬頭看看朱元璋,今日朱元璋沒穿正裝,只是穿了一件看起來很普通的常服,而此刻的朱元璋也正好放下手中的奏摺看向張輅。

張輅只覺得心中一緊,只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隻小白兔,而主位上的朱元璋則化身成了戰無不勝的老虎。即便如此,張輅也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

兩人對視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朱元璋也是感覺稀奇,大明朝堂皆為人傑,但這些人中翹楚誰不懼怕自己?當年胡惟庸權傾天下,自己不過一個眼神就能夠讓胡惟庸俯首認罪,怎麼眼前的張輅卻不怕自己?

朱元璋將身體微微後靠,全身上下那種上位者的氣勢也隨之消失,張輅頓時感覺周圍壓力盡去,只聽朱元璋朝著張輅問道:“你小子不怕俺?”

大夥都是人,有啥好怕的?咱好歹生長在紅旗下,能給你這樣的封建君王見禮都算是給你面子了好不好。好吧,在這一刻,美好的社會給了張輅無限的勇氣。

張輅撓撓頭,決定還是用大伯那一套說辭來回答,畢竟要說了心裡話可真是會被砍頭的,咱可以不怕朱元璋,但咱怕小命不保啊。

“還是有些怕的,但大伯說過,陛下是明君,受世人敬仰,我也沒犯什麼錯,自然慢慢也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