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黃蕭其吧?”朱祁鎮問。

董興抱拳回稟:“皇上英明,此人就是賊酋黃蕭其。”

“看著還很是年輕,不知道家中老幼是不是都隨他一起造反了。”朱祁鎮嘆道。

然後又問:“怎麼樣了?”

董興回答:“據夜不收所報,所有賊人已經全數進入廣州城,可以開始圍剿了。”

朱祁鎮點點頭,暗淡的火把下,遠處有手握鐮刀手不聽指揮,震顫發抖的老漢,臉上皺紋堆疊,溝壑縱橫;

有明顯尚未冠禮的少年,肩上鋤頭晃動,舌頭不停舔舐嘴唇;

更多的是身處壯年的中年人,表情時而亢奮,時而彷徨。

這些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如今要與我刀兵相向了!怎麼辦?殺了嗎?朱祁鎮不禁反問自己。

黃蕭其身後百姓越聚越多,逐漸擠滿了整條廣州大道。

右邊的青年聽得身邊越來越多,隱含恐懼的聲音,焦急的道:“蕭其哥,再不動手,等到大隊官兵一到,我們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黃蕭其還在猶豫,他不想讓自己的族人,為了自己家人的安全陪葬,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右耳被巨大的叫聲震的嗡鳴作響。

“朝廷不公!官 逼 民 反!前面就是狗皇帝,大家跟我衝啊,殺了狗皇帝,自己坐江山!”

黃蕭其面色猛地一變,右邊青年已經怒吼著衝上前去,身後不乏同樣想法的年輕人跟隨。

“黃潘審!你 他 媽混蛋,你回來!”黃蕭其怒吼一聲,但在群情洶湧中絲毫沒有濺起一點浪花。

朱祁鎮看著那個突然激動的血氣青年,深深皺起了眉頭,本來微妙的平衡被這個人給打破了,心中快速思索,剎那間有了決斷。

“拿火銃!”朱祁鎮說道。

郭懋趕緊遞上一支單手銃,外表如同精美的工藝品,槍管上雕龍畫鳳,只不過工藝所限,目前更像是它的前身突火槍,造型就如長胖了一節的竹竿,區別就是多了一個護手鉤。

想好好跟你說你不聽,見面就要殺我,總不能真讓你帶著百姓造反送死吧?要知道就算在原來的歷史中,廣州之亂也僅僅只存在了半年左右,最後被剿滅時,死傷數千人,又是何必。

朱祁鎮打眼一看,火藥已經裝填好,這種時候千萬不能猶豫,不打斷這個自殺式衝鋒,離真正的血流成河就不遠了。

抬槍,瞄準,點火擊發一氣呵成。

“轟!”

一聲巨響後,原本衝在最前面的青年黃潘審,胸前多了一片血汙,跟著慣性走了兩步,嘭的一聲向前栽倒在地上,頃刻間就沒了呼吸,而這一變故也打沒了衝鋒百姓的氣勢,前面幾人互望幾眼後已經是有了退意。

抓住這個機會,朱祁鎮怒喝出口:“朕是大明皇帝朱祁鎮!既是大明子民,見朕為何不拜?”

聲音經過將士傳播,響徹在了廣州城中,許多遠離戰場的百姓都聽到了這一生怒喝,疑惑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禁向窗外的一片黑暗中觀望一陣,問一聲:“誰啊?”

本就停滯在原地的百姓,聽得這一聲蘊含著殺氣的怒喝後,不禁打了個哆嗦,將目光望向身後的黃蕭其。

黃蕭其在這一吼之後,原本並不堅定的心情,更是驟然泛起陣陣恐懼,這個年代,普通人對皇權的敬畏是無可比擬的,面對皇帝站著已經是勇氣可嘉了。

“蕭其!皇上是給我們機會啊!趁著這時候,將我們的要求說一說,一定能得到滿足的!”九叔公將手裡的農具晃的生風。

不光是九叔公想投降,身後那原本就是沒有什麼主見的百姓,聽得這一句話,更是雙腿都開始發軟。

一個瘦小男人,哆哆嗦嗦的想跪在地上,卻沒想到身邊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一把將他拎了起來,語氣不善的質問他:“你幹什麼?”

瘦小男子抖得更厲害了,結巴著舌頭回答道:“我、我害怕……”

漢子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給星星都打了出來。

“站直了!”

瘦小男子不敢不從,連連點頭保證腿不會再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