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目相對,胡濙表情麻木,朱祁鎮一臉感慨神色。

“先生年事已高,是朕之前不懂事,今天見先生之憔悴才幡然醒悟,您的身體為重,朕不能再強留您了。

老師此前所請朕皆允准,若是先生同意,朕還想請老師住在京城,也好讓朕略盡學生之禮。”朱祁鎮握著酒杯靜靜地看著胡濙。

圍觀學子這才發現,這頓飯原來是個鴻門宴,皇上的怒火已經傾瀉而出。

胡濙鬆垮的麵皮抖動,似乎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感情,良久之後,那被朱祁鎮鉗制的右手閃電般動作,杯中酒一飲而盡。

胡濙一個頭磕在地上終於開口:“臣想回南直隸老家看看兒時的夥伴,若是皇上有召,臣必星夜趕回,還請皇上恩准!”

朱祁鎮遺憾的看著胡濙,長嘆了一口氣說:“即使如此,那朕這個做學生的自然以老師意願為準,先生請起!”

跪在地上的胡濙絲毫未動,而是再度開口道:“謝皇上,只是臣臨行前,還想再跟皇上嘮叨一句。”

“先生請說。”朱祁鎮收起雙手,神態莫名。

胡濙緊緊貼在地面的面龐微微抖動,等了許久方才開口道:“請皇上凡事三思而後行,凡天下大事必不急於這一時三刻,皇上春秋鼎盛,不論想做什麼,必然都可水到渠成。”

“朕知道了,胡愛卿請起吧。”朱祁鎮笑臉消失,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胡濙顫巍巍的站起身子,向朱祁鎮行禮之後,徑直向紫禁城外走去。

“唉!興安,替朕送送胡老尚書!”朱祁鎮面露不忍,興安領命匆匆離去。

經過胡濙“辭官”之後,華蓋殿中的氣氛再也恢復不到歡快模樣,朱祁鎮便找了個藉口離席,回到乾清宮暖閣中,翻開奏疏,眼珠卻發木一般的看著一出,始終不能集中精神。

“把叫郭懋過來。讓曹鼐少喝點,等會散了之後來朕這。”朱祁鎮一連兩個命令下去,金英快步離開。

朱祁鎮望著窗外抽芽的草木,不知在想些什麼。

興安一路將胡濙送回府,胡濙畢竟在朝幾十年,即使是如此突然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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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也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回到家後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

“多謝公公相送!”胡濙站在門口沒有請興安進去的意思。

興安面上並無不悅之色,頷首回禮然後說:“您是朝中柱石,雖然皇上允您回鄉,可就算咱家這麼蠢笨的人,也能看的出來皇上對您的不捨,胡尚書還請切莫感傷,為國操勞幾十年,回老家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亦是快哉,朝中的事就讓其他人操心吧。”

“謝公公寬心,胡濙心中明白,您一路相送胡濙感激不盡。”胡濙說。

興安見狀只好笑了笑說:“那咱家就不耽誤胡尚書與家人歡聚了,奴婢告退。”

胡濙目送興安遠去,身邊的管家已經聽出了苗頭,將腦袋湊了過來。

“老爺,這?”

胡濙瞅了一眼管家,面色不喜的說:“去叫老大老二來我書房。”說完便自顧自的走進家門。

胡濙剛剛坐下,兩個兒子便進了屋,見到父親模樣,二人俱是大氣都不敢出。

“坐吧,爹叫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今後的打算。”胡濙指著身邊的凳子。

兩個兒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恭恭敬敬的挨著凳子邊坐下。

猶豫良久,蔭官錦衣衛鎮撫使的大兒子胡長寧小心開口:“爹的意思難道是想為我們倆安排一個文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