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越看越覺得眼熟,只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見過這個學子。

曹鼐聞言趕緊湊上前說:“這個是青州府的進士耿應,許是皇上看過他的考卷,確實寫的不錯,不光有文采,還很有煙火氣,是個做官的好苗子。”

“哦?是嗎?嗯,不錯,青州離京師也不近了,趕來花不少時間吧?”朱祁鎮點點頭,然後問耿應。

耿應雙手緊緊握著鋤頭,頭點的著急說:“回皇上的話,臣自上一科落榜之後,就一直在京師半工半讀,本就欲回鄉讀書,蒙皇上恩典開恩科,臣才能有此次機會。”

“半工半讀?”朱祁鎮嘴裡唸叨一聲,然後眼睛猛地一亮,開始哈哈哈大笑。

經這耿應一提醒,朱祁鎮終於想起來是在那見過他,原是出京第二天一大早的三個蟊賊其中之一,怪不得有些眼熟。

也沒想到,經過恩科,這位還抓住機會考上了,也不知道自己給的銀子是不是也起了點作用。

“這,皇上……是臣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嗎?”耿應心中忐忑。

“沒有沒有,原來是你啊,哈哈哈。”

朱祁鎮說著,自顧自的朝前走去,身邊的新進士老爺手下沒幾塊像樣的好地,明顯是士紳子弟居多,如耿應這般的寒門學子屬實沒有幾個。

其實不管是什麼時候,掌控資源的人或團體,總能更接近社會執行的規律,也就更容易因勢利導做出更符合自身利益的決定。

至於說才能,天才總是少數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所以只要關鍵的時候,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就能超越其他的普通人。

更不要說原本家中就有了物質基礎,就以讀書為例,哪怕兩個人的理解能力,學習能力一模一樣。

可一個人家中貧寒,連溫飽都成問題,另一個人家中富庶,還有書童丫鬟輔助。

那兩個孩子即使是同一個老師教的,只要用心不差太多,富人家的孩子天生就比寒門學子學習的時間多了幾倍,自然也就更有條件在學業上勝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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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嗎?當然不公平,可你要說為什麼不公平,按老子的話說就是: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人性就是這樣,不管誰當家做主,維護自身就是第一要務。

即使自己大公無私,可你總有親人,總有朋友,總有不得已,改變自己吧,世界改變要靠無數個改變自己的人共同努力。

朱祁鎮邊走邊想,不覺已經走過了進士老爺的耕地範圍,猛然發覺後,身邊的人都等著皇帝的訓話。

“今天將你們分好的地耕完了,明天禮部安排承天門前,朕最後再考一考諸位。”朱祁鎮說完便走,留朱祁鈺一個人拉著黃牛風中凌亂。

“耿兄!耿兄你鋤地的功夫,連皇上都親自認可的,求耿兄救救在下,我實在是不會啊!”那人說著露出手上滿手的泡。

有人帶頭,身邊其餘的進士都開始圍著為數不多的寒門學子求教,一時間數個小圈子形成,在冬日的暖陽下揮汗如雨。

回去的路上,朱祁鎮特意讓于謙同行,君臣再龍輦中相對而坐。

“于謙,你明白朕的意思嗎?”朱祁鎮問。

于謙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說:“皇上天縱之才,恕臣愚鈍,實在想不出來您是有什麼計劃。”

朱祁鎮沒著急說話,靜靜的看著于謙,等到于謙也開始坐立不安後,才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