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這是抽象不抽象的問題。

陳小漁攥著線條素描畫像,深深吸了口氣,鄭重說道:“玄雪姑娘,玄引前輩讓我帶句話給你,他說神明海岸有個叫玄引的老頭子很想你,希望下個一萬年,能相見。”

一句下個萬年觸動姑娘的心絃,本來心中平靜如水的玄雪一剎那淚如雨下。她乖巧點頭,像是玄引就在面前。

“老爹,雪兒在這神明海岸的山洞裡孤苦伶仃住了兩萬年,每天就是坐在山頭看海等你,我可不想再等個什麼一萬年。”

一邊說,雪兒擦掉眼角餘淚,上前幾步抓住陳小漁的手,似乎抓住了希望,“陳小漁,你能帶我去海的那邊見我老爹嗎?”

“我哪有那本事!”陳小漁拽回自己的手,搖搖頭,“不過我師父可以,但是他老人家現在受傷了。”

“受傷?”

玄雪進山洞之前就發現椅子上躺著的白髮白眉老者,不過要說受傷的話,她倒是沒怎麼看出來。

捂著胸口痛並快樂著的孟皓白一邊因為素描畫像太過抽象而歡笑,一邊因為胸口氣血的翻湧,疼地雙眉緊蹙。不過那模樣只能給人一種他就是在笑,而不是哪裡疼的感覺。

陳小漁驚於孟皓白的模樣和表現,略顯尷尬道:“師父,你這是迴光返照嗎……”

“嗯?”孟皓白咳嗽一聲,抹去嘴角因為氣血翻湧溢位的血跡,頓住神色,嚴肅了起來,“為師沒事,笑口常開,那是人生常態。”

“笑到咳血,哪裡像沒事的樣子。”陳小漁撇撇嘴,小聲嘟囔一句,扭過頭朝向玄雪,有意給自己這位劍帝師父開脫。可話剛到嘴邊,就看玄雪一個挪步,身影陡然移到孟皓白的身旁,帶著淚痕的那雙眼眯成彎彎一條線。

“那老前輩沒事的話,就用您的本事送我去神明海的那頭見我老爹吧!”

玄雪像是沒有眼力見,揹著手,身子稍稍近前,說話乾脆,完全不考慮別人願意不願意。

不過孟皓白倒是很喜歡這樣的姑娘,或許因為他自記事起便練劍。畢竟這世間行俠仗義的劍客對毫不拘束的開朗姑娘,向來沒有什麼抵抗力。

“老夫倒是有那個能力,不過……”

稍稍頓了頓,孟皓白瞥了眼站在玄雪身後的陳小漁,決定還是不講自己的身體情況,以防自己這位徒弟擔心,便隨口說了個理由。

“不過今日老夫累了,那渡海之力怕是施展不出來,不如休息一夜,明日清晨?”

“明日清晨啊……”玄雪失落地自言自語一聲,然後臉色驟變伸出手掌,“說好了,就明日清晨!”

望著神情變幻莫測,沒有一絲拘謹的細眉小眼姑娘,孟皓白輕咳一聲,忍痛抬起沉重的臂膀,與其擊掌為號。

……

夜幕搖搖欲墜,神明海岸的群星璀璨,一道不見起末的光痕穿過蒼穹,如同白茫茫的無盡長河。

陳小漁坐在山洞外,神域的一天太久,比人間要久得離譜。

從他進入神域到現在也只是過去了一個白天。

在這冗長的一整個白天,他漂洋過海,開掛測靈氣、參加神明三考、執劍戰諸神意識,再到後來神明谷發生的種種,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但極為真實的夢。

好在這場夢到這裡,終於要接近尾聲,有了絲絲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