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寂靜無聲,連沙風也適時地停了下來。眾人望著那具無頭屍首,紛紛低頭不語。

連楊霆風一個外人也看不下去了,就要去找賀若屹理論,卻被蕭狼一把拽住,後者搖了搖頭。

賀若屹沉聲喝道:“諸位,刀烈兄弟,乃是戰死沙場,都聽明白了嗎?”

“諾!”眾人大聲回應,只是神色木然。

沉默還在繼續,這時,賀若屹有注意到,從後門處的陰影部分,那團濃密的黑暗中,忽地波動了一下。

光滑平整的沙層表面上,突然露出一個小點,起初只是極小的一圓,但隨著狂風愈烈,正在極快的變大。

夜裡,看不清東西,然而,那一處所散發出的殺意,他這樣的老兵又豈能察覺不到?

賀若屹招了招手,身邊一個親兵立刻會意,掏出獸牌,擎出刃狼環首刀,慢慢走了過去。

待到近些,忽然間,眾人聽到,有破空之聲竟然從小點穿出,似有什麼箭矢類的物件飛來。

那士兵頭也不抬,獸牌憑空一擋,“噗”一聲悶響,將那飛來之物準確地擋住。正自吃驚,這地下怎麼會射出箭矢?眾人卻也不敢相信,只是愣愣望著。

蕭狼心中驀地一動,想起先前蠻人萬騎憑空消失,大喝提示道:“快跑,蠻人就在你腳下!”

他話音剛落,眾人幡然色變,那名夜北親兵也是一驚,但已撤之不及。

果然,他的四周,竟然四散捲起沙塵,不一會,揚沙已遮蔽了整個天空,如同千軍萬馬咆哮而來。

恰在此時,一陣比先前還要猛烈的逆風吹來,一時間,所有的黃沙被倒吹而來,那名親兵瞬間被沙塵給吞噬。

眾人只覺耳邊風沙呼嘯,視野都為沙風所模糊,楊霆風抬手遮眼,頂沙前行,他乃神射高手,目力極佳,最後一瞥間看到,一個個隆起的沙坑中,走出了無數身形高大,體型壯碩,手持狼頭長鉞戟,腰別彎刀,頭戴垂瓔狼皮帽,內穿熊頭紋山甲,腿綁犀牛皮甲,肩著黃狐毛披肩甲的血狼健勇......

他以為是自己眼花,遂繼續頂著猛烈是沙風前行,正在此時,忽覺背後傳來力道,似乎有人在拖拽自己,楊霆風一驚,轉首一看,是蕭狼。

他口中兀自正在開口,但沙塵飛揚,聽不到任何聲音。

突然,沙風戛然而止,楊霆風發現,蕭狼的瞳孔陡然變大,目中寫滿了不可思議。

他心中一冷,霍然回首,臉上閃過一絲驚恐。

但見,先前在後門警戒的十二名夜北士兵,不及作任何反抗,便被亂刀分屍,剁為肉醬。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眼神漆黑,身高九尺開外,牙齒被磨成尖牙,血狼可汗的禁衛軍!草原帝國的精銳!當世最勇猛善戰的攻擊力量,血狼健勇!

賀若屹此時也是瞠目結舌,頓時暗罵一聲。

他自然,也瞭解了,為何留在西烽火外的警戒部隊,會在沒有任何示警的情況下,全員被滅,只逃脫了四個武藝高強的什長。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時間來制定計劃,立即整隊,催動剩下的夜北士兵,擺下三才陣勢,每組八人,少的那組,他點了一名什長補上,二十六人飛速向著後門挺近。

這時,無數血狼健勇中,一隊人也開始大步一動前移,當中一蠻將,氣勢凜然,眼中血光如電,即便隔著數百步,仍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威嚴肅殺的氣勢,只見他手一指,指向門內眾人,忽地暴喝:“殺!”說罷,提起狼頭長鉞戟,率先衝了上去。

賀若屹也大吼一聲,撿起地上的環首刀,點了那剩下的兩名什長跟在身後,舞者刀花便率先衝了上去。

他這人,雖說平素囂張跋扈了些,且敬上而傲下,但論作戰,著實也算是剽悍驍勇。

而此時的賀若屹。恐怕還不知道,在他的後人之中,有一個叫賀若弼(大隋猛將,封上柱國,爵宋國公)的,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與他的性格恰好相反。

賀若弼既善養士卒,他麾下計程車兵,又是軍令嚴明,秋毫無犯,有軍士敢拿民間一物者,立斬不赦。在日後的滅陳之戰中,立有大功。

但他性格中的缺陷,卻也日後讓他慘遭誅殺。

比如,他曾讓陳後主朝他多次下拜。為此,賀若弼還對陳後主說:“小國的君主給大國公卿下拜,這是禮所當然的。再比如,滅陳之戰,由於沒有先期抓獲陳叔寶,所以功勞排在韓擒虎之後。為此,堂堂的右武候大將軍,在朝堂上,竟然和個潑婦一樣,與另一名將韓擒虎爭功相罵,甚至挺劍而出,這是後話不表。

見賀若屹身先士卒,身後的夜北士兵們,只覺血脈噴張,也齊齊大喝一聲,拔出刃狼環首刀,刀捲風雲般合身撲去。

霎時間,卻是刀劍聲如風雷乍起,聲勢驚人,喊殺之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