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出會開始定在下午六點六分,圖的是大吉大利之意,但還不到十分鐘便已宣告結束。原因很簡單,楊薔為席熙塗抹寇蜜面霜後稍許,席熙的臉上便起了大大小小的腫包,癢疼兼具,忍不住的輕吟聲,瞬間吸引了大量的記者鏡頭。

很顯然,枝語的這款產品並沒有他們所宣傳的那樣,對人體毫無損傷。剎那間,便已有記者將話筒對準楊薔,毫不客氣發問:“請問,這款面霜裡,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配料?”

席熙轉眼看高雲輝卻正趕上他一雙眸子也正盯著席熙,似悲期涼,似哀傷,可下一秒,他的眼睛裡,便湧出瞭然的笑意,幾步登臺,那一雙強有力的臂膀眼看就要擁住羸弱的楊薔,為她撐起一片天空。

誰知,楊薔一把推開了他。站在萬人矚目的舞臺中央的她,含淚一字一句:“請相信,產品沒有問題,只不過是我嫉妒席熙,故意放了點使她過敏的花粉罷了。”

席熙頗有些訝異地望著臺上的楊薔。之前只道她慣用柔弱欺騙攏住高雲輝,現在看來,為了他,她亦有付出一切的真心。

可這又能怎樣呢?

誰都曾有真心,卻不見得換得對方的真情。

席熙躲在角落裡,將臨時離場的模特,和幾名咄咄逼人的記者的酬金安排好,便拔通了高雲輝的電話。他急匆匆趕出來,看到席熙正端坐在車裡,便鬆出一口氣:“你原來無事,我還以為你被記者圍攻……”

“高雲輝,你說你會尊重婚姻,那麼此刻有什麼,比你的妻子生病更重要。”席熙打斷他的話,指指自己臉上的受傷,似笑非笑。

他眉頭稍松:“是,有誰比你現在的身體更重要,我送你去醫院。”

席熙緊緊盯著他的臉,足足看了有一分鐘,他臉上的關懷不似是假的,可那腹底深處,分明還有更深的擔心,是為了不遠處,可憐巴巴哭著等待他安慰的女人。

席熙嘆口氣,卻用手把住車門,用輕西堅定的語氣:“,我不願意你人在車裡,心卻不在。”

高雲輝一聲嘆息,席熙卻是聽得分明。

席暢暢嘆了一口氣,又撫摸了一下照片上的席熙:“姐姐啊,永遠是那麼傻。”

後來,那晚的高雲輝直到半夜才回來。他依舊不肯多說話,見席熙臉上大片受傷已經消退,便扔給席熙一身睡袍,硬是把席熙拉到了冷風陣陣的陽臺上。

天空群星閃爍,他點燃一支菸,似自言自語:“我小時候常常許願。那時候我深信星星是有靈性的,他們是逝去之人的魂靈,保護著這個世界。後來我漸漸不信,當媽媽因醫藥費不夠,只能躺在家裡等死時,當我只是高家傀儡,不能要得我心愛之人時,我就懂得,還是要拼盡全力,得到整個高家,才能……”他頓一下,眯著眼睛看我,輕道,“才能給我心愛之人她想要的一切。”

“心愛之人”四個字,被他咬得纏綿悱惻。

高雲輝原是私生子,他的母親一生未踏進過高家大門,但傳聞中,高家長子一直有病,又深戀楊薔,楊薔嫁人來換得高家長子放權,而他本可以選擇和心愛之人廝守,卻為了錢財,娶了驕橫的席熙。這些可全是自願,說不得別人逼迫。

男人若是貪心,總會有一萬種理由。席熙花了片刻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後,才道:“你已拿下高家江山,可打江山難,守江山只怕更不易。枝語如今受了這樣的打擊,你打算怎麼辦?”

席熙本意是譏諷,卻不自覺地帶了幾分關心,他聽得分明,眉眼瞬間冰消雪融,語意更加直白猖狂:“誰又管它會怎樣呢?我打下彩妝這片天地,不過是為了給你看,你若是覺得礙眼,我也高興把它撕毀掉,只要你開心就好。”

席熙的心砰砰直跳,疑心他發現了什麼,可他的眼睛,卻是難得的溫柔真誠,席熙漸漸柔軟了神經,輕輕把頭倚在他的懷裡:“你要給誰看?是我,還是楊薔?”

在席熙的記憶裡,高雲輝只有那一夜如此多話,而這樣的美夢,席熙也只做了一晚。席熙早上起來,報紙上已經報道,席熙是因為化妝前吃了海鮮,故而過敏,之後連向累續的報道,再不是楊薔如何歹毒,只盡是席熙和高雲輝的恩愛,打頭的那張,便正是昨晚他們的把酒言歡。在自己家裡也能被記者拍到,想來只有一種情況,是高雲輝親自拍好,送給記者。

因枝語的新產品釋出的大失利,競爭對手的產品因此佔了大優勢,枝語負債累累。欠銀行的款項越來越多,歸期也越來越近。

高雲輝不慌不忙,渾不在意,對那些上門時債的,只輕描淡寫一句話:“若我不能按時還出,就讓我從枝語大樓上縱身躍下。”

這本是席熙期待所見的後果,可席熙拿著報紙幾乎要生生撕碎,席熙將他遇到越來越險峻的地步,想要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渾不在意,只一心要護得楊薔周全,到頭來,失魂落魄的反倒是席熙。

他這日反常地歸家早,席熙握著報紙,咬牙切齒:“你今天回來得倒是早,你居然還敢回來見我。”

報紙上面的標題醒目:“明魅千金神經質過敏,冷水淋頭早已瘋。”高雲輝一方面生意虧損,一方面卻高調秀恩愛,無疑成為態度焦點。

記者們循著那恩愛的照片開始挖掘各路八卦,而後驚喜發現明魅的幹金,高家的兒媳居然大有新聞,不幾日,三年前席熙得抑鬱症,在醫院裡不斷用水淋頭的醜陋照片便榮登娛樂版首頁。

“對不起,我只想把火從楊薔身上引開,卻沒想到燒到了你身上。”

結婚後,席熙第一次喝酒,笑得幾乎要流下淚來,席熙點頭:“我只是你的擋箭牌。”

席熙硬嚥再說不下去,最終惡狠狠關上了門。

亦不知過了多久,席熙自迷糊的夢境中醒來,卻見客廳的燈還在亮著。

高雲輝頹唐地坐在沙發上,菸灰缸裡已經是厚厚一層菸蒂。他聽見席熙的腳步聲,道:“那些記者和相干的人,我都給了他們這輩子想不到的懲罰,只還有一個十惡不赦的我,不知道該如間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