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裡有細碎的沙礫,鍾家慕小心的一點一點撥出,他的頭髮垂下,露出他的眉眼。席暢暢從來沒試過這麼近的看他,少年俊美的臉龐,不過眼角微微向下,一種天生漫不經心的姿態。此時目不轉睛的幫她清著傷口,席暢暢忽然覺得有些面紅心熱,乾笑著開口試圖打破這怪異的感覺:“呵,這麼認真?”

鍾家慕的回答是直接拿著蘸了酒精的棉籤塗上去,席暢暢再次呲牙咧嘴,因為突然的激痛,頓時眼淚汪汪。

鍾家慕把創可貼塞到她手裡:“自己貼。”轉身就走到門外,兀自點了一根菸。

席暢暢橫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自己小心貼了上去。旁邊的售貨員偷笑:“你男朋友真可愛。”

這麼冷冰冰的樣子叫可愛?席暢暢腦袋有些打結,是現在的形容詞都換了說法?不過還是先湊過去糾正:“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的弟弟。”

售貨員眨了眨眼睛,一臉夢幻:“姐弟戀,真是浪漫。”

席暢暢無語。

回家路上,席暢暢把售貨員的話當是笑話講給鍾家慕聽。

鍾家慕沉默了半晌,才問:“有這麼好笑?”

一副撲克臉,沒想到心也正了。席暢暢對某人缺乏幽默細胞很是同情:“當然好笑,我是你嫂子誒。”

鍾家慕不以為然:“我又不會一直是你的小叔子。”

席暢暢沒聽出其中的蹊蹺,舉例論證:“重點是,我比你大了兩歲!整整兩!”說起年齡不僅仰天長嘆:“兩道代溝!”鳴呼哀哉,真是歲月不饒人歲月催人老。本來二十二歲也算的上是青春年華,可是天天對著你……”

鍾家慕怔了怔,深吸了口煙,聲音有些模糊。席暢暢沒有聽清,轉頭問:“你說什麼?”

昏黃燈光下,他的臉一半明一半暗,頭髮打下曖昧的淺灰,雙眼中似是有著奇異的光彩。

說起席暢暢的戀愛史,面對別人的甜蜜戀情,她似乎永遠都只有羨慕的份:小學時,羨慕別的女生有其他小男孩送的糖果。中學時,羨慕別的女生可以坐在清秀少年的腳踏車後面,裙襬飛揚。上了大學,尤其是在每年期末考試的時候,每次看到別的女生拿著她們男朋友洩露出來的考題,她就悔得腸子肚子綠油油。

她似乎是天生的沒有男生緣,印象中也沒有男生追過她——有次,在高中同學聚會上,她一臉傷感的做了如此感嘆。隨即遭到一群閨蜜的暴打,眾人七口八舌——列舉:幾班那個臉上有青春痘的XX,幾班那個把頭髮梳起來裝道明寺的XXX,還有本班那個笑起來有兩顆可愛小虎牙的XXX……

難道沒事幹老找她茬,害她每次見他都躲著走,就叫做追求?

難道每次放學坐一班車,卻沒有說過一句話,就叫做追求?

難道不停的跟自己吹噓他的戀愛史,不停的跟自己誇讚其他的女生,就叫做變相的追求?

席暢暢在一群姐妹的鄙夷目光下,發現自己已經跟這個時代的戀愛觀徹底脫節。於是在眾人恨鐵不成鋼的公憤下,用了一個下午填鴨式的灌輸了席暢暢現代人的扭曲三觀。

“所謂秋天的菠菜傳遞於眉眼盈盈間,那都如同瓊瑤式煽情——過時且沒有效率。”某人一臉鄙棄。

“現在的戀愛講究的就是快,狠,準。”某人一臉嚴肅。

“只要有愛,一個字,上!為了愛奮勇直前,見神殺神,見鬼驅鬼。擋我者,盡皆拖出去凌辱!”某人殺氣騰騰。

“只要沒愛,管他是出了車禍臥病在床還是再三挽留悲悲切切,一個字,走!要記得最好電影永遠是下一場,最好的男人永遠是下一個!”某人斬釘截鐵。

“世界上的男人都很賤,唯一征服他們的方法就是你要比他們更賤!”某人冷笑連連。

面對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論,面對一堆面大糾結扭曲的姐妹,席暢暢幾次的質疑都被更猛烈的炮火轟下。最後只能呆呆坐著,被灌輸了一個下午,席暢暢搖搖晃晃走回去的時候,腦子裡只剩下“打!殺!上!”等激烈詞語,那戰火激盪不亞於剛看了一部經典電影“”。

鍾家慕在客廳裡倒水,拿東西,放東西,再倒水,來來回走了數十遍,腳步聲放得異常的大。再看一眼席暢暢,仍是毫無所覺的對著電視傻笑。

鍾家慕暗歎一口氣,再次確定某種曲線救國的思想不該用在某些腦子只能直線運轉的人。

手指輕輕一按,一,二,三,不出所料聽到席暢暢怒氣騰騰的指控。

“鍾家慕,你幹嗎忽然關電視!

鍾家慕指了指門口:“幫我把東西搬下去。”

席暢暢這才後知後覺,原來門口居然多了兩個大箱子,怒火被好奇打敗,她問:“那裡面鍾家慕回答的很是隨意:“煙花。”

“煙……煙花?”席暢暢的舌頭有些打結,心中某個屬於少女情懷的地方忽然升起粉紅的泡沫。

鍾家慕看著雙眼差點變成紅心的席暢暢抿了抿嘴:“嗯。”

“那,那然後呢?”席暢暢有些語無倫次。

鍾家慕有些不耐煩,也不回答,只搬起一個箱子,對席暢暢吩咐:“你搬另一個。”

席暢暢得令抱起,才想起問:“要搬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