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了,你應該幫不了我什麼,我自行處理好了。”我收起了笑容,認真地對她說道。

我此刻甚至隱隱感受到了不遠處有人在向我們這邊窺覷,她只是一個尋常人,不宜捲入這種事件。

她張了張嘴,卻又沒說出口,我猜她可能是想讓我報警,但是又意識到我情況的特殊性。

“如果有需要,就來找我。”她說著給我遞了一張名片,然後起身離去,一點也沒有拖泥帶水。

看著她遠去,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名片——“何家飯館”,這應該是他們家開的飯館。

她願意立刻離去讓我不免鬆了口氣,同時我也有點驚異於她的果決。她有種純粹的善良,同時又有著有別於一般人的智慧,這使得她足夠機敏,她的善也不會成為愚善。

但是她或許做錯了一個決定,那就是給我遞來這張名片。

我在腦海裡,很快剖析了她的人格,這或許是我以前常乾的事,我大概挺樂於做這樣的事情?

在她遠去之後,我保持坐在原地,迅速觀察周圍,尋找公園中適合窺覷這邊廊亭的位置,很快我找到了幾個比較特殊的方向,但是我沒有發現有任何異常。我立刻又把視線轉向周圍的建築,公園外馬路對面是一排房屋,我掃了一遍房屋的樓頂,也看不到什麼異樣。

或許是待在某座房子的樓層裡,我很難看清房屋窗內的情形,那會是觀察我的絕佳位置,我想到此處快速起身,在廊亭內朝著遠離房屋的方向走,我現在只能是假想有人在那邊觀察我。

走出廊亭到了樹木更茂密位置,這是一個能讓那邊房屋內的人丟失目標的位置,我為自己的一系列反應所驚訝,我好像對於這種偵察和反偵察的東西得心應手。

這從一個角度證明,我確實不是尋常人,我所經歷的失憶也非尋常事。

我收好名片,開始在公園裡面一邊騰挪,一邊觀察,如果確實有人在觀察我,隨著我的位置變化,他們丟失我的視野,應該會做出變化,希望我能夠捕捉到他們的變化。

最後我停在了一個隱蔽的位置,各個方向很難看得到我,同時我透過枝葉又能較清晰的觀察其他方向。

耐心的等待了半小時左右,公園裡並沒有出現任何讓我覺得可疑的人,不過現在的我也不太知道所謂可疑是什麼樣,估計要真正見到了才會啟用我意識中的某份感應。

或許只是我想多了,沒有人在關注我。

但總得解釋我身上的古怪——身無一物,睡在廊亭長凳上,醒來便發覺失憶,這如果不是別人所策劃的,那可能就是我自己乾的了。

到底有什麼隱情?

又或者,這不是我策劃的,也不是任何人策劃的,我真的只是在公園小睡了一會,然後莫名其妙遭遇了失憶,身上物品剛好被起賊心的路人順走。雖然多少有些牽強,但這種可能並不是不存在。

我又耐心等了二三十分鐘,將近在一個位置蹲守了一小時,遲遲沒有得到任何反響。

如果我假想的監視者真的存在,那麼有一種可能,對方完全看穿了我心理,並且完全掌握著公園的情況,確信我就在公園內。我需要做出大的改變,看能否觸發出大的反應來。

我做出行動,往公園外走去,邊走邊留意各色的路人,確實留意到有人觀察我,但他們那種觀察更像是無意間的,不是我要尋找的那種。

我找了一個商場走了進去,混入人流中可以增大他們追蹤我的難度。隨便到一家店裡順出來一頂帽子和一件外套,索性這裡的衣服上沒有防盜扣,我做這一切的時候很順利,當然過程中還是有些於心不安,不過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整個過程我在留意所有出現在我視線中的人,同時,我也在留意我自己,我腦海中自然形成的念頭讓我有了自我剖析的素材,我也越來越瞭解自己。

帽子帶上,披著外套在幾個樓層裡逛了逛,我又找了一個隱蔽的安全出口離開商場,至始至終我都沒有見到任何可疑的人,我開始吃不準真正的情況,我可能一直在和根本不存在的人周旋。

或許我身上裝有小型定位裝置,這可以使得監視我的人肆無忌憚,我找了一個角落檢查周身的衣物,鞋子,頭髮,口腔,然而沒有任何收穫,如果裝置植入了我的體內,那我也是沒有辦法的。

這樣的情況下我只能選擇相信自己身上沒有那種東西,我開始朝城外走,儘量避開每一個有攝像頭的地方,把監視我的途徑壓縮,迫使他們只能用人力追蹤我,如果他們真的存在的話。

離開城區到了郊外,我還是未曾感受到自己被人跟蹤。

或者,一切只是我的多慮。

站在城村交界的地帶,太陽的高度已經越來越低,我掏出那個叫淺淺的女孩所給的名片,我開始從另一個角度思考整件事情。

她當時選擇果斷離去,是不是因為看出我的狀態有點不正常?

她或許先我一步想到了更現實的情況,我失憶的背後確實沒有所謂險惡的陰謀,沒有那麼多的曲折古怪,一切只是一場意外,這也是她臨走前願意給出這一張名片的原因。可能我只不過是一個看過幾本和偵察、或者說和偵探相關小說的業餘人士,又患有不定期發作的失憶症,然後在今天忽然發作,身上的一切東西又恰好被人洗劫一空,於是就在我自己的臆想下鬧了這樣一場笑話。

想到此處,我不免有些自嘲。不過,我到底希望自己是哪種情況呢?老實說,如果我確實不是某種“業內人士”,我大概是會有些失望的,或許我的內心是不甘於平凡的,但同時,我可能又會慶幸這不是一場陰謀,自己也不是某些行當中的人,不用分心費力去應對所謂的兇險和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