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太陽只露出了半個輪廓,就把天際映得一片赤紅。空氣冷涼卻尚未起風,使得清晨的維斯瓦河平靜得像一面鏡子。兩個年輕的人影追逐在河畔邊上,像踩跳在天上的雲裡。

“美麗的蘇菲小姐,您這就沒力氣了嗎?哈哈哈,快來呀!”尼古拉邊跑邊朝身後彎腰喘氣的女人呼喊著。

這麼多日子以來,他終於不再憋悶在家裡的書房裡,竟然主動拉著自己出來看日出。蘇菲看著前面笑得異常開心的丈夫,她可真琢磨不透這丈夫的變化呀!管他呢,如今不都回來了麼!

“你慢一點兒,我都快跟不上了!”蘇菲彎腰喘氣,每次呼吸都凝結著白色的霧氣。

尼古拉果真停了下來,竟還朝身後的妻子張開臂膀:“來,讓我背背看,我美麗的妻子是重了還是輕了!”

蘇菲果然像個歡快的鳥兒,立馬來了勁力,朝著丈夫的臂背撲去。

“哎喲!咳咳——看著挺苗條的姑娘,怎麼就那麼重呀!蘇菲小姐?”尼古拉抱怨道。

“蘇菲小姐?你是不是少了個字首呀?英俊的尼古拉先生?”蘇菲不滿。

“噢!我重新來!”

“哎喲!咳咳——看著挺苗條的姑娘,怎麼就那麼重呀!美麗的蘇菲小姐?”尼古拉揹著蘇菲一晃一晃地往前走,笑得都快走不動了。

蘇菲跨在丈夫的背上,質疑道:“那你是不想揹我了嗎?”

尼古拉許是被壓得累著了,連說話都斷續起來。他趁著把背上蘇菲往上提振的瞬間,不經意地用手在臉上快速抹了過去。只是,那臉上沒被抹過的地方,竟反著朝陽的光輝。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一直揹著你......走到日落的盡頭呀。”

......

託倫市市政辦公廳。

佐政官沉重而急促的皮靴聲從走廊外響起,在市長辦公室前停下,查爾斯正待敲門,裡面已經傳來市長大人的聲音。

“進來吧查爾斯,我知道是你來了,”市長也不看他,只盯著手上的簡報,“你是想說這個嗎?”

佐政官把手上的簡報攤放在市長面前的辦公桌上,果然,和市長的手裡攥著的是同樣的內容。

“哈哈哈查爾斯,你能相信嗎?如果真按照這上面的說法,倒是解決了很多天球執行軌跡的麻煩嘞!”里奧看向對面的佐政官,打趣道:“你能聽得懂我在說什麼不?”

查爾斯尷尬道:“大概懂一些的,不過市長大人,我關注的倒是這署名的作者。”

“尼古拉嘛,你見過的,還是你委任的特別調查員,就是他。”里奧平淡道:“對了,巫女的事件就那麼算了吧,別總揪著不放了,誰家能沒個叛逆過頭的女孩。”

里奧用手背拍了拍簡報,得意道:“瞧見沒,我同學,國家的人才呀!”

佐政官謹慎地觀察著市長的臉色,小聲說道:“市長大人,雖然這簡報上的說法很新穎,但和聖教經書上所描述是不一致的,恐怕會受到信眾們的非議。”

“聖堂的教父今天已經在向我控訴,說一個虔誠的信徒是不會著述這般離經叛道的文章的,他覺得這是在譁眾取寵,在褻瀆《聖經》。”查爾斯反饋著自己獲取的資訊。

里奧沉思了一會,立即向查爾斯發出指令:“快去幫我向尼古拉傳個訊息,就說......嗯就說,可以考慮將論述的名稱暫且改為《試論天體執行的假說》,並且在後續的發表上,可以補個序言一定要註明,敬獻給尊貴的教皇冕下。”

......

布魯塞爾。

被稱為實驗室瘋子的安德烈,在買通了絞刑場的看管人員後,趁著天黑,他指揮著幾名助手偷摸著從絞刑場拖出一個沉重的袋子,見四周無人,便趕緊拖著架子車往實驗室運去。

他一邊走一邊和助手們打趣道:“嘿!你們恐怕不知道吧,最近流傳的一則關於天球執行猜想的文章,那個作者,可是我的同學咧!他的實驗論據,就是從咱實驗室出來的結果!”

他清了清嗓子,“我向各位重新宣告一下,我們是探索世界真理的勇士,可不是什麼下三濫的偷屍賊!”

佛羅倫薩。

這是一個吟遊詩人聚集最多的城市,它靠近聖教的中心,又遠離強勢王權的管轄,每一個來過佛羅倫薩的人,都能透過吟遊詩人獲取很多外地的資訊,而詩的律動總能打動很多年輕人對夢想、對愛情美好向往的神經。

可當有錢的貴族們迷戀上了古希臘和古羅馬的文學藝術,越來越多的貴族們為了標榜自己的藝術氣質和文學修養,也紛紛聚集到這座城市。在貴族們看來,那些沒來過佛羅倫薩的人,就好比只認識幾個字,卻不懂詩一樣粗鄙。在這種怪異的氛圍下,這座城市倒是比以往更加繁榮熱鬧起來。

“你們聽說了嗎?有個波蘭的天體愛好者,發表了一篇關於天球執行的文章,說太陽才是我們腳下這顆星球圍繞的中心咧!”

“我本以為是一個譁眾取寵的瘋子,但我按照他的理論推算了一番,倒真像是那麼回事。”幾個錦衣華服的貴族男子在街邊華奢的酒館門前,聊著最近的新鮮事。

酒館門前不遠處,一個瞎了眼的老乞丐一直在豎耳認真聽他們交談。

“他叫什麼來著?尼古......”那男子努力回憶著自己的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