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惜福禍偏至，無端慘遭劫

郭一凡嚇得大聲叫起來，劉智連忙拉住她，只見客廳中躺著一具屍首，黃紙蓋臉，血汙盡染，身上穿著大紅的衣服，腳底一雙米黃色的布鞋，祭奠桌上燭火撲稜稜亂跳，香爐裡煙氣繚繞，幾盤果品一字擺開，屋頂懸著白布，荒草鋪地，冷冷清清似有故人歸來。

夥計聽到喊聲，連忙跑了進來，勸慰道：“二位，莫怕，這是咱們掌櫃的兒媳婦去世了，兒子出去買棺材還未歸，剛請了廟裡的師傅給做了一場法事”，正說著店家老漢也跑了進來，束髮高帽，身材魁梧，一身青袍，慈眉善目的圓臉留著長長的鬍鬚，客客氣氣地說道：“哎呀，怎麼就驚擾貴客了，家門不幸，犬子不幸，千萬擔待呀”，說著引著二人進右手屋裡，交待夥計先去廚房盯著，千萬別走了火，連連說著飯菜馬上就好了。

這老漢讓進二人，接著說道：“你們先在這茅舍坐坐，這是我跟夥計住的地兒，這天有不測風雲”，話沒說完，就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劉智連忙勸導：“大叔，這兒媳婦得了什麼病麼？”，老漢更是老淚縱橫，接著就是頓足捶胸，說道：“老伴去得早，家中就獨子一根苗，祖上傳下來這個酒肆，奈何越來越不景氣，眼看著兒子到了成家立業的年齡了，也碰巧村裡的媒婆給上門說了一戶人家，正歡喜不知道哪兒修來的福份”。

郭一凡挨著劉智坐著，手裡還在瑟瑟發抖，聽著老漢說起家事變故，惻隱之心欲裂。

劉智則連忙問道：“這是好事啊，怎麼就成這樣了”。

老漢嘆口氣，繼續說道：“這兒媳婦生的好模樣，端正周全，人品也好，見兒子滿心歡喜，我也就顧不得許多了，把家底掏光湊了上好的彩禮，這酒席也辦得風風光光。誰知道，我們早上去梨花境打獵的時候，家裡就兒媳婦一個人支應，回來之後看見橫死在那個屋裡，滿臉是血，估計是遇到歹人了，剛報了官，兒子出去買棺材還沒有回來”。

郭一凡覺得很蹊蹺，連忙問道：“這孃家沒人來麼？報官了，那又是什麼結果”。

這老漢，唉聲嘆氣起來，說道：“早就去報喪了，孃家人也來了，哭哭啼啼，不依不饒，說是我們罪過，是我們害死的；再別提官家了，來了個人，查驗了一翻，說兒媳婦是一頭磕碰死的，這孃家人個個惱怒，跟著官家去梨花境尋仇人去了”。

郭一凡更覺奇怪，追問道：“那看來是碰到歹徒，你們怎麼不跟著去啊”。

這老漢，支支吾吾說道：“當官的說了，叫我們在這裡看著，兒媳婦橫死，我就想著讓兒子趕緊去拉口棺材來，先裝殮了，大夥計怕我年紀大了，有個什麼閃失，就幫著照看著”。

劉智也覺得很怪異，又說不出什麼來，就站起身說去對面屋子看看，或許有什麼發現。

郭一凡害怕不敢進去，跟老漢站在客廳裡，這時候大夥計進來說：“掌櫃的，飯菜都熟了，一會端到店裡去”，劉智邁步到對面屋裡，先是聞到一股血腥味道，接著就看到牆上的斑斑血跡，屋裡簡陋異常，除了亂糟糟的床上，就是一張小小的梳妝檯，屋子裡凌亂不堪，衣物扔得到處都是，看來確實是有歹徒闖了進來，推測這個女人是悲憤自殺了。

這是，店裡傳來車馬聲，估計是老漢的兒子回來了，老漢和大夥計都急匆匆往外走，劉智和郭一凡緊跟著出來，店門前果然是一個俊朗的後生正在拴馬，幾個人趕緊幫著把棺材抬下來，黑漆漆的棺材板略顯單薄，經過暴雨沖洗，更顯得黑亮炸眼，亂哄哄一陣忙活，好不容易抬到後院，暫時擱置在拆房裡，只見那個後生累得癱倒在地，悲從心底起，當著眾人得面止不住地哭出聲來。

眾人又勸慰一番，此時呼啦啦來了一群人，一問才知道，是這個新婦的孃家人，又是哭天搶地，又是鬧哄哄地糾纏不清，好不容易有個管事的前來，這才重新佈置靈堂，在院子裡擺上臨時接待的屋棚，七八個人一齊動手把棺材抬入正廳裡，又有幾個老婦人進來，轟走眾人，為新婦換上裝裹的衣服，幾個內侄外甥的小夥子重新擺好香案上香，早有預備好的火盆燃上了黃紙，接著就是絡繹不絕的人前來弔唁，頓時哭聲震天吹拉一氣。

郭一凡和劉智也草草上了一炷香，被人領到店裡稍坐，看著眾人進進出出，胡亂吃了幾口飯，就要準備起身出去，郭一凡連連唉聲嘆氣，本來準備到這裡遊玩一下，誰知道碰上這慘案，正準備跟劉智說早點回日落城，轉頭又想起帶他們來的黑狗，不覺得生氣道：

“這個狗東西，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剛說完，就透過店門口看到一個黑影疾奔而來，二人連忙站起身走出店外，霎那間看到黑狗渾身是泥，這個黑狗歡蹦亂跳，髒兮兮的泥濺了他們一身，郭一凡剛要訓斥，就聽黑狗氣喘吁吁地說道：“了不得，出大事了，那些怪獸死了一片”，郭一凡更是一驚，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你咬死了她們？”，黑狗連連搖頭說道：“他們是我的好朋友，我去看他們，誰知道剛一到，就看到村民在集體圍獵他們，死的死，傷的傷，真是慘不忍睹啊”。

“那你怎麼現在才來報信啊？”。

“這幫怪獸，以為是我引著眾人前來，村民們殺完一陣，也是殺紅了眼，怪獸四處逃命，我擔心他們，追著去看，沒成想被他們團團圍住，要不是怪獸的頭領認識我，我早一命嗚呼了”。

劉智覺得事態嚴重，連忙拉過馬車，帶著郭一凡鑽進車裡，黑狗在前面帶路，不一會就到了梨花境，黑狗四處亂竄，卻不見怪獸們，郭一凡剛跳下馬車，就看見滿地的血跡，東倒西歪的怪獸，面目猙獰，獠牙外露，口鼻流血。

劉智看著這慘烈的景象，連連說道：“這幫人真是太狠了，這就是屠殺啊”。

郭一凡也恨恨地說道：“村民們可能認為是怪獸殺了人，所以都急了眼”。

劉智卻說道：“依我看，那個女的不是怪獸殺的，是偷偷跑進明月灣的人乾的”。

郭一凡驚詫不已，劉智這才把從議事廳跟蹤那三個人的情形，跟她一五一十說了，郭一凡這才恍然大悟，但沒有證據，依然不能十分斷定，正在說話間，突然黑狗跑了回來，狂吠不止，這才發現周圍已經被怪獸圍得水洩不通，個個赤眼圓睜，發出低吟吼叫。

梨香境裡聲聲慢，雪花鋪就，意綿綿，雨露浸染。

山丘堆內層層巒，屍骨橫臥，水潺潺，悽慘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