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龍道長把意識球交給顧德竿,又叮囑說道:“千萬好好保管,此物亦善亦惡,多造福蒼生,善行天下”。顧德竿眼看著“意識球”,心中竊喜,又有點不知所措,如何操作還需要回去之後,再細細研究研究,又怕有個什麼閃失,遂強拉著諸葛先生一同回去,王富貴也是好奇,平日跟花自芳喝酒,各自都不相上下,有事沒事總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又被花自芳三言兩語拉著一塊走了,都去文旅院的辦公室裡說話。

明月和燕青青看著他們鬧著走了,心裡想著龍道長定是要見過暮靄仙子,這次日落城之行才會心滿意足,又見道長在看過“意識球”之後,越發心事重重起來,連忙打發人去問問情況,回來的人說道:“暮靄仙子正在深池那邊,深池龍族對遷移之事不甚理解,婆娑影和護池公在動員子孫,兩個人好說歹說,龍族子孫還是聽不大明白,氣惱了暮靄仙子,正在那邊訓話呢”。

燕青青聽畢,對著明月說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他們久居深池,遷移的事情是要好好處理的,這兩個人雖說是首領,但龍族九獸的家族,各個都有不同想法,以前吃不慣人肉,現在吃人也吃習慣了,我們又讓他們遷走,所謂移栽容易,遷根難忘舊鄉啊”。

明月卻說道:“現在深池水域已經和灣裡大小水系打通,從深池出來,那是又獲得了一個更大的深池,怎麼就不願意呢”。

燕青青苦笑道:“姐姐,你哪兒裡知道,深池有龍族九獸,其他河、湖、溪、泉那也都是生靈萬千啊,就比如說那莫愁大湖裡就住著一群怪獸,為首的那個大號叫做囚人大王,學過些道法,慣用攝人心魄,經常哄騙獨孤嶺上的孤魂野鬼,讓她們供奉山上野味,這可怎麼得了,我想著暮燦姐姐說動深池的大小將領,帶一隊人馬過去駐紮,否則離恨河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哭死那裡”。

龍道長聽著燕青青,也不置可否,只是緩緩說道:“那一帶鄉民,也是風風雨雨多少年了”。

剛說完,暮靄仙子帶著婆娑影卻匆匆趕來了,剛一進屋子就說道:“道長,我來了。我聽說你親自去了我那裡,又剛好出去了,有人來報,這才急忙忙過來,真該罪責罪責”。

婆娑影搖搖擺擺地湊近前來,過來給道長深鞠一躬,堆著笑說道:“道長,一向可好,我來拜會您老人家了,當年要不是您救我,我早晚不知道去哪兒了”,說著又拜伏在地,連拜了幾次,老道長連忙扶住,幽幽地說道:“婆娑影,也辛苦你鞍前馬後地服侍暮燦了,再過些年,你到我那裡做個道場,也清靜些日子”。

婆娑影聽著,瞬時留下淚來,當年就要追隨道長去,只是道長見他根性還未到,只說讓他修身養性,緣分倒是自會了了心願。今日又見道長,而且真真地聽到道長有意收他,心裡一時激動,終於能夠上崖山,便垂下滾滾的淚來。慕燦連番勸慰,又跟道長說起深池水族遷移的事情,要不婆娑影苦口婆心地幫著自己,還不知道怎麼動員它們。

龍道長又藉著燕青青的話說道:“燦兒,青青剛才還說呢,這遷移是大事,不可一蹴而就,正好那莫愁大湖和離恨河就要修繕,你不如讓它們先搬遷一部分,策略也靈活一些,搬過去還可以回來,深池畢竟是他們的家,就當時為了灣裡,到那邊做些事情,時常安排回深池,這樣大家也放心,久而久之,兩邊都熟悉了,再做動員也就順理成章了”。

暮靄仙子嘆著氣說道:“這樣最好,我在那邊跟他們費盡口舌,都在東拉西扯,我覺得他們就是串通好了,無論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想去。又怕我懲罰他們,各個哭爹喊孃的,還有那老弱病殘的過來獻祭,我真是於心不忍,又無可奈何。龍族九獸的將領們不發一言,拉出去打了板子,回來也是不吭一聲,我活活被氣死了”。

婆娑影此時,馬上表態道:“這個辦法好,我就回去按照道長的辦法做”,剛要轉身走,道長從懷裡掏出兩樣東西,一個是鼻菸壺的小瓶子,另一個是內畫的柳鴉筆,那個小瓶子親自送給了婆娑影,又百般交待收好,那個柳鴉筆讓他轉交給那個憨實的護池公,婆娑影如獲至寶,又連忙跪下說道:“道長,我替俺那個同胞兄弟給你磕頭了”。

明月是見過此物件的,自從記事兒起,就見老道長經常拿著用,這鼻菸壺法力無邊,那個柳鴉筆千般幻化,今天見老道長把心愛之物送給他們二人,心裡有些不解。這兄弟二人,自從他們姐妹三個來到日落城,那真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灣裡大事小情都少不了他們,道長估計是看他們辛勞,才把心愛之物贈送,這也是他們的造化,又替他們高興起來。

婆娑影去了之後,道長對暮燦說道:“你這個脾氣,我看是好難改了。聽青兒說,那個李澱柏溫厚善良,我也恰巧看見了,人確實不錯,你也該好好找個依靠了”。

暮靄仙子聽道長說完,恨恨地說道:“都是明月的鬼主意,道長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姻緣的事情可說不好呢,我既然在這灣裡,以後是是非非的事情,也說不清了,少不了磕磕碰碰,那就順其自然吧”。

明月見她說得含糊,連忙調侃道:“你就是擔心他哪兒天回到那現實世界,就飛走了,是不是?你不要擔心了,道長很早之前就說過,你早早晚晚也是要回去的,只不過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如抓住這機會,送上門來,你卻退縮了”。

燕青青則笑著說道:“明月姐姐,你哪兒裡知道,李院長是他的下屬,他們兩個說個話都困難呢”。

龍道長也猜出了幾分,安慰說道:“順其自然吧,凡事莫強求。這次我過來,看到日落城景象非凡,你們都要努力,治理之事,可不是三天兩日就見功效的,踏踏實實做事”,說著又對暮燦說道:“切記,收斂性子,對待下邊人要寬恕一些”。

龍道長說著就要回去,明月三姐妹苦苦挽留不動,遂問道:“可有什麼話要交待,我們也謹記著”,道長思緒良久說道:“世間疾苦,最是人情冷暖;世間離恨,最是心意相通;時間孤獨,最是高處不勝寒;世間紛爭,最是人文關懷;切不可妄動干戈,殊不知情通意通,才是人類最應該珍惜的,人文的力量才是世間的良藥”。

送道長到明月灣大樓下,早有車馬備好,道長說了句:“都回去吧”,就揚長而去了。廣場上人聲鼎沸,大家都在看東西兩側安裝的大螢幕,也沒有多少人注意這邊的分別送行,歌舞音樂之聲淹沒了遠去的背影,明月和燕青青都佇立遙望,慕燦卻滴下淚來。

原來,這兩個大螢幕是王富貴派人安裝的,說什麼灣內太過封閉,現實世界的事情就像隔著千山萬水,這老人社會也不能整天無所事事,又看見一些人圍坐在一起議論紛紛,聽了幾句都是流言蜚語,這才安排人在廣場佈置一番,手下有個得力的小夥子叫做李啟睿的,誠實可靠又天性聰明,先讓他下了虛擬訂單,連通現實世界的諸多新聞,然後同步一些娛樂趣事,讓灣內眾老少都能有所見識,不要硬生生的把日子過程過往,老年更是容易帶著年輕人說一些舊時,年輕人聽得多了,也就滿腦子都是舊時故事,愈發得老態僵化。

此時廣場之上,正在播放一個影片,一個國外的學者正在對著一群年輕人講述中國文化,哽咽說道:“你們知道中國人是怎樣問好麼?他們一般都說‘吃了嗎’,而西方人多是說你好,早上好,晚上好之類的,中國人為什麼說‘吃了嗎’?,因為東方的這方土地,在民族深處是有飢餓的記憶,他們會問你吃了麼,如果沒吃,他們會請你坐下來,一起吃,這是一個溫良的民族,也是這個民族的智慧,你願意分享食物給其他人麼?尤其是在飢寒交迫的時候,中國人的偉大復興,靠得不是征戰和掠奪,他們靠的是幾千年歷史凝聚的人文力量,這些力量的就儲藏在這個民族的內心深處,在農民的一句‘吃了嗎’的關懷之中,在讀書人的家國天下的情懷裡,在每一個人普通人的惻隱之心裡,我相信世界上的所有民族裡,人們無論信仰什麼,無論說著什麼語言,人人皆有惻隱之心,看著飢寒交迫和流離失所,都會感同身受的,我希望世界上所有的人們都來理解中國的這句‘你吃了嗎’”,廣場上的人們都被這個演講所深深吸引。

王富貴此時也從文旅院的窗戶探頭出來看著,跟身邊的顧德竿等人說道:“連外國人都讀懂了,我們可不能把自己的東西折騰沒了,人文復興就從‘吃了嗎’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