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樓上一間佈置雅緻的廂房之中,房中的幾位衣著光鮮的顯貴已經從座上起身,熟絡地和周梓薇打起了招呼。

“周公子久仰久仰!陸某聽聞城中出了一個小三元,一直想去拜訪,奈何前陣子事多,我多番輾轉,遲遲不得歸,今日一見,果然器宇軒昂、一表人才!失敬失敬!”

為首的一個穿著藏藍緞長衫的中年男人一開口,旁邊的幾個富商員外也跟著附和。

“不敢當不敢當,諸位還請不要客氣才是。”周梓薇笑著應和了半天,這才隨著岑北晟坐下,等待著今天最重要的人物。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楚宛寧姍姍來遲,拖著迤邐的裙襬坐在了上首的主位之上,顧盼生輝的眸子四下掃了掃,在並排坐在一起的岑北晟和周梓薇的身上頓了頓。

“喲,幾日不見,看樣子本郡主安排得不錯,周教諭與岑主簿近日感情甚篤,連慶祝教諭上任的喜宴都張羅上了。”

周梓薇面色一頓,滿臉莫名地看了眼身側的岑北晟,卻見他面上微紅,襯得冷白的面孔多了幾分暖色,她心下一驚,趕緊移開了視線。

“還望郡主暫且饒過吧,岑兄如今是我的頂頭上司,我可得罪不得。”

這話裡帶著些調笑的意味,廂房裡的氣氛也和緩了不少,幾杯酒水下肚,周梓薇突然滿臉沉痛地放下了杯盞。

楚宛寧見狀微微挑眉,“周世子,今日可是你的主場,為何看著不太開心?”

“哦,”周梓薇故作後知後覺地回過神,強撐著嘴角笑了笑,“不過是看著這一桌美味珍饈,想到了日前和岑大人走訪郡中各處的事罷了。”

“哦?何事?”楚宛寧自知她是有話要說,眸光閃爍了片刻,笑著接過話頭。

“這……說來慚愧,”周梓薇站起身拱了拱手,“周家如今雖然不如往昔,但周某卻從未因為錢糧的事發愁過,我也是前日方才得知,往年郡中的窮苦百姓,很多都過不了冬……”

楚宛寧轉了轉黑瞳,沒有立刻接話。

“周兄心裡難受,說到底,也還是我的過錯,我來宛平已有數月,一直鮮有建樹,說起來實在是慚愧!”岑北晟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幾句下來,將場中熱鬧的氣氛降了幾分。

城中的顯貴們這才後知後覺,原來並不是周教諭和笒主簿會做人,當個小官小吏還跑來跟他們拉攏感情,人家有後招等著他們呢。

可聽說周明書的官職還是宛平郡主安排的,他們也不敢不給面子。

不知為何,楚宛寧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淡淡地開口,“二位才子有何煩心之事,本郡主洗耳恭聽。”

周梓薇知道,一旦她將計劃說出口,損害的,全是眼下這些人的利益。

她垂眸沉吟片刻,突然抬頭輕笑,“不知郡主可還曾記得,京中曾有一離經叛道的太史令,不愛修史,偏愛撰寫些五花八門的書籍?”

“哦?”楚宛寧思索了片刻,可她在京中的時候大多是呆在後宮之中,及至被趕到封地,對宮牆之外的事也是鮮少知之,所以在她有限的認知裡,對這麼個太史令確實是半點不知。

周梓薇感覺到身邊的人抬眸看了她一眼,漆黑的星眸裡帶著些許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