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然的話語之聲道盡,風聲驟響,慕容淵和身旁刑罰長老慕容澤,身形幾乎在一瞬間便消失於原地。仟佰二老則分別站立開來,將眾人護於澹臺中央,抵禦遠遠傳來的煞氣餘波。

青石板鋪就的澹臺空地中央,一眾慕容氏宗族火字輩後裔,此刻目光齊齊帶著些許驚異地望向北方天空。

那裡光暈如漣漪般層層湧動擴散,將半縷黝黑天際,都是映出血紅之色。

慕容蕾立於諸人之中,素手放置胸前,繼而緩緩緊握,心頭不免愈發擔憂起來。

“看來尋找琬琰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了。以芷瑤那特殊的血脈及其天賦,應該能夠修習‘漱心’吧……”

宗族園林後山,梵音塔前。

碎石落下,煙霧飄散,視線逐漸清晰。虛空之上,納蘭禹雙手依然呈斬出之勢,目光緊緊定睛在眼前的一片光暈之中。

方才他的攻擊雖烈,但卻並沒有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那股突然而來的乾坤之氣,幾乎抵消了‘四象劍流’一半以上的威力。

“九轉、滄瀾訣……”

望著逐漸自光暈中浮現而出的蒼老身影,納蘭禹雙目微眯,視線在灰衫老者周身湧動的熟悉印法上頓了頓,繼而咬牙低沉出聲。

“想不到你這老傢伙,肉身都已死去這麼多年,竟然還能夠在玄術修為上突飛猛進!”

“退去吧。再打下去,於你我都無益。”

灰衫老者神魄緩緩落地,周遭勁力散去,結印雙手緩緩垂下,繼而抬首望向天際的納蘭禹,淡淡勸言。

納蘭禹面龐之上神色微微變幻,幾番簡單交手下來,對於眼前這位只剩元魄的灰袍老者,功力卻始終琢磨不清。尤其望向他那副始終風輕雲淡的模樣,似乎對於自己能夠看清一般,這使得納蘭禹開始隱隱心生忌憚。

“不愧是當初未及不惑之年,玄氣修為便已踏入元君境界的、慕容一脈月字輩‘玄術魁首’。慕容脅,等我功力徹底恢復之後,再來拜訪於你!”

剛才使用本族禁術,令之前本就身上帶傷的他,此刻體內煞氣,愈發有隱隱翻湧的跡象。納蘭禹牙關一咬,目光帶著留戀般在梵音塔上方略作停留,終於轉身飛遁離去。

伴隨著納蘭禹的遠走,梵音塔周遭湧蕩的八荒煞氣,這才逐漸消散減弱。

塔前青石空地之上,灰衫老者目光自遙遠天際挪回,鶴眉微凝,視線悄然挪向後山禁地入口方向,片刻之後,元魄驟然消弭於原地。

方才經歷一番激烈大戰的梵音塔前,也再度陷入了往常的一派寂靜之中。

“不可再往前了,都停下!”

後山禁地入口,一條樹立著褐色石碑的盤山小徑前,御風而至的慕容淵,白袍身影陡然一滯,於碑前停下步伐落地而立,繼而將身後二人一齊喝止。

“還請掌鏡使,開啟‘陰陽幻瞳’,看看方才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族長身後,一席碧衫長裙、婷婷而立的慕容汐,螓首微點,白皙雙手在身前飛速結印,層層光暈自虛空蕩漾開來,匯聚之處,漣漪陣陣。片刻之後,白虹交錯之間,‘滄泫鏡’召喚而出!

“異界陰陽,浮生造化……陰陽幻瞳,開!”

伴隨著咒語自檀口極速傾吐,慕容汐掌心印法虛指,滄泫鏡面之上,靈紋四散,繼而掠向蒼穹,如月光般絲絲傾灑而下,落向後山深處,梵音塔所在的地方。

慕容汐美目流轉,隨之緩緩閉上,神識沉入鏡中,開始逐漸進入“心鏡”狀態。

“族長,慕容勉那小子也跟來了,而且提出要單獨見你。他說有一法,可解我族眼下危難。”就在慕容淵凝神望向施法中的掌鏡使時,身旁執事長老突然上前一步,衝其細聲耳語。

“知道了,你告訴他,讓他半個時辰之後,到拂塵居來見我。”

慕容淵微微沉默了片刻,繼續面色微正,視線不改,同樣輕聲答覆。

執事長老領命而去,在慕容淵身後另一側,尚還有傷在身的刑罰長老,卻對此顯得頗為不屑。他慕容勉不過是庶族之人,如今不僅讓他一直留在宗園之內,而且竟還要求單獨會見族長,簡直是得寸進尺。

就在慕容澤因看不慣慕容勉的作派,而想要上前嚮慕容淵啟齒說什麼時,前方一直凝神閉目的慕容汐,卻在此刻猛然開口,向來清冷的話語中,帶著一分難以掩飾的驚喜訝異。

“大伯?!他竟然,還活著?”

“你說什麼?誰?”

慕容淵腳下步伐踉蹌,彷彿有些尚未反應過來,蒼老面龐之上,惶然變色,薄唇微微顫動,吞吐質問。

“‘滄泫鏡’是絕不會看錯的。方才那般引動風雲變幻的混元異象,就是這名灰袍老者同納蘭禹打鬥所致。他雖然有意用玄氣虛掩真容,但他的身形功法,確與大伯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呢?當年,大伯的屍體是親眼在我眼前,被父輩們火化埋葬的。就算大伯功力再如何出神入化,也不至於死而復生吧。”

渾濁雙眸死死盯著虛空之上、滄泫鏡所折射而出的時空幻象。裡面清晰重現著,之前發現在梵音塔前的那場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