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煜劍眉緊皺,似乎對於那道盤坐在琉璃臺上的男子身影略感熟悉,但一時間卻難以想起。

念及此處,慕容煜心下一橫,自身上袋中掏出一物,形似眼鏡卻又造型獨特。慕容煜將其佩戴在眼上,再度望去,片刻之後,終於是辨認出了那道身影。

“竟然是他!那個傢伙,為了當年一句承諾,他果然還是回來了麼……”

慕容煜俊朗的面容之上神色劇變,雙瞳死死地盯著那道身影,片刻之後方才回過神來,繼而猛地轉身衝身後的佰老吩咐。

“佰老,趕緊通知刑罰長老、族長與掌鏡使,讓他們趕往‘望月軒,’並讓我父親前去荒殿,告稟其中閉關的太上長老。就說——”

“納蘭禹,回來了。”

向來面容古井無波如清潭般的佰老,在聽聞自慕容煜口中道出的這個名字時,蒼老的面龐上,竟也猛地浮現一抹難掩的驚惶。

彷彿一時間尚未回過神來,片刻之後,他方才神色凝重地應下,並撤回掌心印法,幾個閃爍之下,身形徑直消失在了原地。

佰老驟變的面色,同樣也落入了慕容勉的眼中,這令他心中頓起好奇之心。

能夠讓身為水字一輩的佰老這般反應,加之慕容煜竟為他,要讓自己父親前去荒殿告稟、已是閉關多年、不問族務的太上長老。這道身影,究竟是什麼人?!

“敢問十一世子,你方才口中所道的‘納蘭禹’,究竟是何人,竟連太上長老也要驚動?”

“現在沒時間和你慢慢解釋,馬上跟我離開此處趕往‘望月軒’。至於尋劍一事,暫時擱置!”

尚不待慕容勉反應過來,慕容煜身形閃動,話音落下後,便朝著閣樓之下飛速離去。慕容勉望著這一幕,大致也看出了當下的境況,於是不再多問,同樣快步跟上。

“咚——咚——”

古老低沉的鐘鳴之聲,帶著陣陣音波擴散開來,盪漾在整座偌大的宗族園林內。而納蘭禹歸來的訊息,也猶如漣漪一般,一石激起千層浪,幾乎將整個宗族之人,驚得坐立不安,紛紛放下手中之事,飛速向望月軒趕去。

不過短短几柱香的時間,原本幽雅靜謐的望月軒前,此刻已經匯聚了數十來人。正前方居中一位,白髮鶴顏,面色肅穆,正是族長慕容淵。

而在其身旁兩側,掌鏡使慕容汐與刑罰長老慕容澤各自靜立,再往後則是仟佰二老,並其下火字輩的一眾宗親世子,以及十餘名玄影衛。

最後趕來此處的,則是自玲瓏閣出來的慕容蕾,以及剛自雲錦峰上下來的慕容煜和慕容勉三人。

至此這並不算寬闊的望月軒閣樓前,此刻幾乎匯聚了尚在谷內的所有嫡系宗族之人。

“納蘭禹,我不管你今日,為何突然出現在此,又為何私用我族聖物‘寒玉琉璃臺’。但‘焱悠’乃我族至寶,萬不可流入外族及現世界。因此,煩請歸還!”

慕容淵的聲音,夾雜著渾厚的玄氣傳盪開來。身後一些功力稍弱的後輩宗親,只得連忙捂耳凝神抵禦。

“你族至寶?哈哈哈哈——”

就在望月軒前,族內一些未曾聽聞此名的後輩之人,心中揣著各樣的猜測時,始終寂靜安寧的望月軒內,伴隨流光漸弱,緊接著一道蠻酣笑聲,也夾雜玄功內勁倏然湧出。

“啊……”

洪鐘一般的笑聲攜帶著滔天煞氣,卷卷盪漾。此刻的望月軒前,除了前排站立的族長以及各長老寥寥數人外,其餘眾人聞聲,在這一刻腦袋幾乎快要炸裂開來,眩暈之感於腦海中不斷盤旋,以致下盤身形踉蹌不穩。

“這個老傢伙!”

慕容淵站立於最前方,凝神抵禦著這道煞氣衝撞,而身旁站立的刑罰長老慕容澤,腳下步伐則微微挪移,眼目微紅,緊咬的牙關之中,緩緩擠出一聲怒喝。

就在一眾後輩諸人快要支撐不住時,一席流蘇白衫的掌鏡使慕容汐,玉手之間印法終於止下,緊接著滄泫鏡緩緩懸浮於身前,七彩霞光四溢開來,在軒前形成一道緋色光幕屏障,並將這般蠻荒煞氣阻擋了下來。

煞氣被阻,眾人這才逐漸緩過精神,彼此之間相互對視一眼,最後齊齊望向眼前的望月軒內,眼神深處,皆有著驚慌之色流露。

而望著光幕之上久久未散的波痕漣漪,慕容汐向來清冷如雪般的容顏上,鳳目也不禁浮現出一抹罕見的凝重之意。

“滄泫鏡?”

望月軒之內,有著驚咦之聲倏然傳出,風聲鶴唳之處,一道灰影也隨之逐漸浮現於眾人眼前。光暈散去,軒前眾人,這才真正看清了來人的面容——

這是一位全身衣衫襤褸、如同乞丐般的灰髮中年男子。男子看上去容貌略顯滄桑,身形並不算高大,但周身獵獵作響的內勁與玄功煞氣,卻給人一種深深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