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莫晴風已經跑遠,自然不可能聽見身後的呼聲。中年護士搖著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準備將這玉製飯盒收好等莫晴風回來拿。

不過就在她抬手提起食盒上的把手時,卻在一角瞧見了貼於其上的住院部病房號。

“嗯?A棟406房間,這不是那位莫太太新轉入的病房呢?難道說——剛才那少年是她的家人?那這麼說,現在急診室裡面的這小姑娘……”

中年護士目光之中掠過一抹極淡的莫名波動,旋即唇角微微撇了撇,最後面色有些無奈地苦笑一聲,竟提著食盒緩緩搖頭,轉身上樓而去。

在莫晴風折返回去尋找柳清漪,而中年護士向樓上匆忙走去時,此刻住院部大樓A棟406房間內,水晶般透明鋥亮的天花板上,白皙的日光燈正傾瀉著溫暖的柔光,而在房間中央有著一張不大、但看上去卻頗為舒適的病床。

病床之上躺著一名中年婦女,而在一旁床邊,正有著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婦人,安詳地側身坐著。

老婦臉龐之上皺紋瀰漫,不過那雙略顯灰澀的蒼老雙瞳之中,卻有著一絲絲炯然有神的眼波流轉。她視線突然自躺著的婦女身上轉移而開,看向窗簾之外暗沉的雨夜,但那雙有些幹糙的雙掌,卻不知何時輕輕地搭上了後者手背。

“如馨啊,你還記得,當初你是怎樣和韶添相識的麼?”

病床之上,中年婦女聞言目光突然一凝,旋即似乎感覺出了什麼,繼而微蹙的睫眉方才緩緩舒展開來。老婦的聲音之中頗有些呢喃自語的感覺,不過聽在中年婦女也就是沈如馨耳中,卻顯得格外清晰明瞭。

“嗯,當然還記得。”

沈如馨在微怔一瞬後,目光輕垂,彷彿在回憶著些什麼,最後有些失去血色的臉龐上,竟是浮現出了淡淡的微笑。她回答的話語只是簡單應了一聲,但聲音之中,卻帶著明顯懷舊的味道。

“韶輝自從那一次越獄後,就徹底失蹤了。現在一晃,都已經將近二十年了吧?”

伴隨著坐於床邊的黃芸這句突如其來的淡然話語,夾雜著極為複雜的情緒幽幽傳來,房間之中原本溫馨安詳的氣氛,幾乎在瞬間便被沈如馨那陡然急促了些許的呼吸聲所打破:“媽,您怎麼……”

“你想說什麼?”

黃芸緩緩將目光自窗外移回,耳畔沙沙的雨打落葉聲,清晰的在兩人之間連續響著,彷彿是要緩解這突然之間、便凝重起來的氣氛。

然而這般狀態也並沒有持續多久,黃芸便神色放緩繼續開口:“你以為,我還會介懷你和韶輝之間的事情?”

“我——”

沈如馨半躺著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想要坐起身來,但最終只是輕撥出了一口氣後,便重新躺下。

她目光堅定不移地對視著黃芸,語氣隱約有著些許肅然:“媽,我自己做過的事情我不會隱瞞不認。因為我是愛韶添的,所以我不會欺騙他,更不會背叛他。”

“呵呵。我自己的兒子,我又豈會一點兒都不瞭解。韶輝是怎麼樣的人,會做出怎麼樣的錯事。其實我都是知道的,所以我可沒有要和你討論這些的意思。我今天來,原本就只是想詢問你一下,韶輝他,是不是已經回聖菲市了?又或者,已經跟你聯絡過了?”

“嗯?!”

沈如馨聽完晶瑩的雙目瞬間瞳孔都不由放大了一些,她眼神灼灼地回望向黃芸,沉默了好半晌之後,方才鎮定下心中驚詫的情緒,緩緩開口反詰。

“沒有。媽,您怎麼會突然這樣問我?”

“晴雨昨天,遭到不明人士的綁架,直到今天早晨才被人救了回來。而且,她還受了傷。”

黃芸語氣平淡地述說著,不過明眼人還是能夠從她的眼神中,看出那抹掩飾不住的憂慮和怒意情緒的波動。看樣子她似乎沒有要隱瞞這件事情的意思,所以言語間並沒有過多的猶疑。

畢竟只有確認這件事情是否是莫韶輝所為後,她方才能夠心安。

“什麼?晴雨被綁架?怎麼會——”

沈如馨這一次終於再也躺不住,咬牙強撐著有些疲憊的身子坐了起來,雙瞳陡然放大,眼神凝重地盯著黃芸,目光之中滿含驚詫和擔憂:“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黃芸無奈輕搖了搖頭,抬手扶住沈如馨有些疲軟的雙肩,沉聲思忖:“人已經回家了,沒什麼大礙,受了點小傷,你不要太擔心她。只是這件事情畢竟太奇怪了。晴雨她一個小丫頭而已,平時也從沒有得罪招惹過誰,怎麼會有人主動去綁架她。我是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