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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以後,面對不景氣的酒店,伍一將聚精會神的凝視著一東:東方紅酒店的紅底金字牌匾。創業伊始,酒店迎來了開門紅。然而,現在是東北地區秋冬交替的季節。每家每戶,每個單位都在搞秋菜。冬儲是人們衣、食、住、行的重大事件,因為整個冬天人們都指望著這些蔬菜飽腹、營養、健康、成長。所以人們竭盡全力釆購、儲存疏菜。白菜、土豆、蘿蔔、胡蘿蔔、地瓜、大頭菜、角瓜、窩瓜、茄子、豆角、菠菜、芹菜……人們有了這些疏菜過冬,心裡才會踏實。然而,儲存需要東北獨有的產物一一菜窖。

挖窖是個力氣活,圓筒窖挖到一米多深,上面需要一個人拎土。挖到離地面兩米深的時候,開始往裡面掏洞。如果裡面想有兩個儲藏室,就得有室與室之間尺、八寬的牆壁儲藏室才可以往裡延伸到一米多。一個儲存白菜(夾在白菜中月內用完的菠菜、芹菜等都可儲存),另一個土豆、蘿蔔、胡蘿蔔、地瓜……在一個時期,它是東北區域不可缺少的“保鮮庫”。可以幫家裡三、四個月的忙。到了八、九十年代,冬暖夏涼的菜窖,夏天也派上用場了。菜窖口上橫一根棍兒,拴上兩條繩子,繩子上拴兩個籃子,一個放西瓜、水果,一個可以存放蔬菜。兩個籃子垂到菜窖底下,如果二、三天吃它,顏色還是那麼新鮮,瓜果梨桃還是那個味兒。

每個家庭把幾分錢的茄子放到案板上,綽刀手左右開弓,連續幾個回合一個茄子就割好了,然後掐住一頭輕輕的拎起來,長長彎曲的茄兒條就擺在眼前。再把茄子上下左右懸空切上數刀,在茄把兒上打個眼兒,用細鐵絲穿上,鐵絲的一頭彎個鉤。於是,鏤空花雕般的茄子便到晾衣繩上曬太陽了。

這種“模具”眨眼之間,就把幾分、幾角錢一個的角瓜改變模樣。只在長條木板兒的一端鑿出一個長方形的洞,然後在洞上釘上個一面兒刀刃的長條鐵片。角瓜從中斬斷,摳出角瓜瓤,再把弄好的角瓜放到刀上,手按著不停的往一個方向旋轉,於是薄厚均勻,彎彎長長的角瓜揻就從刀下的長孔裡出來。下雪後,家家把雪堆到背陰處,把蔬菜包裹好放到雪堆裡。

每年冬儲菜上市的時候,單位統一抽調人手,直接到地裡採購,然後大車小輛的把疏菜運到單位或街裡的某一處,按照人們報的斤數進行分配。那個年代,家家的生活不相上下,市面上也很少有反季節蔬菜,既然冬天出去買菜,準是家裡來了客人、親戚,再就是準備年貨。不然,每家每戶都指望著冬儲的疏菜。家家都曬乾菜,家家都凍菜,家家都醃酸菜。這個時期過後,家裡“存錢的匣子”基本上空了。

儘管伍一創業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但是冬儲的傳統並沒有改變。酒店仍要醃酸菜、鹹菜,還使用乾菜、凍菜。後來儘管人們的工資逐漸提高,但是物價也隨著上漲。況且,每家每戶都在單薄的底子上努力奮鬥。儘管上世紀九十年代已經出現了萬元戶,人們的生活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然而,投機商和坑害老百姓的生意人,使流通領域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響。可是伍一、丁贊東把這種現象稱之為:小小的調味劑而己。

在這個季節裡,流通領域的買賣都很蕭條。飯店一天進不了幾個人,老闆嘟嚕著臉,員工不敢正眼兒看老闆,有的員工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好了。伍一夫婦從不和員工撂臉子、發脾氣。前幾天朋友來到酒店,一邊喝著酒一邊讓伍一算一卦找找原因碰碰運氣,伍一笑著說:“你可饒了我吧,如果算卦管用,飯店就不用開了,都去算卦好了。”

然而,朋友的話倒給他提了個醒兒,他從屋裡轉到屋外。一輛轎車鳴著喇叭停到伍一身邊。“老大,看什麼呢。”錢勇滿面春風的來到伍一跟前。

“哦,錢局長。”伍一熱情的迎上去。

“咱們要是這麼稱呼,”錢勇自慚形穢的說:“簡直折煞於我了。”

面對不分彼此,二十多年的知青戰友。“祝賀高升,”  接著伍一又問,“到任了嗎?”

“你怎麼也裝糊塗。” 錢勇自信的說。

“今天我做東兒,慶賀。”伍一為錢勇的榮升感到自豪。

“我就是為這事兒來的。”

“那就快進屋吧。”

倆人在酒店外寒暄後進到清靜幽雅的店裡。

“柔和的燈光真讓人興奮不已。”錢勇一邊進店,一邊說。

“那是呀。”伍一沾沾自喜的應著。

丁贊東急忙從後廚出來。錢勇把今天的意圖說得一清二楚,“政府規定:咱們一定要遵照執行,一天一桌。”

伍一拍拍面前的桌子,“二十人,十六道菜,不行嗎?”

錢勇興奮地說:“就這麼定了,每天中午。”

“政府的要求是對的,”伍一高興地說:“特別是新上任,還是不越雷池為好。”

“是的,”錢勇說:“有黨的信任,戰友的鼓勵和鞭策,一切都會順順當當。”他接著說:“我的原則是各行其道,不搞一言堂。”

仨人都滿意的笑了起來。

錢勇感慨的說:“有人讓我場面大些,我問他們什麼是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