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出了鄴城,在郊外賓士了大約一頓飯的功夫,來到山坡下的一座農莊,四面樹木掩映,圍牆裡響起狗叫聲。大潘下馬拍門,過了會兒門內有人問了一聲,一箇中年漢子開門出來,手裡提著燈籠把眾人照了照,寒暄兩句迎進大門。眾人下馬,那漢子喊了一嗓子,裡面跑出來幾個小廝,把馬匹牽到馬廄裡去。

中年漢子把眾人帶進堂屋,請大家坐下歇息,問道:“路掌櫃怎麼親自來了?喜宴要的食材已經準備好了,明早就派人送進城裡。”

路平說聲“知道了。”命他去做晚飯,再準備幾間客房。

沐弘笑道:“真有喜宴這回事?我還以為是你臨時扯的謊。”

路平說:“當然是真的。我反應慢,一時間編不出謊來。”

“這座農莊是你們開的?”沐弘問。

“這裡是我們的定點供應商,供應野味禽蛋,另外還有兩家,給酒樓提供新鮮蔬菜和家畜。源頭供貨可以降低成本,不讓中間商賺差價。”

沐弘讚道:“不錯,你們的生意形成了一條產業鏈。”

路平抓了抓後腦勺,笑道:“幹這行十幾年了,好歹摸出一點門道來。”

沐弘嘆道:“可惜,這門生意做不下去了。”

一名夥計問:“為啥做不下去?皇上不是赦免咱們了嗎?”

沐弘解釋:“太子氣量狹窄,睚眥必報,保不定會秋後算賬,拿你們出氣。安全起見,還是遠離鄴城為好。”

眾人竊竊私語,面露不捨。在太子的威逼下,大家沒有退路,拼死一搏。一旦被赦免,那股激情就鬆懈下來,仍是想回到日常的生活中去。

沐弘自責:“都怪我不好,早知道就不去看你們了。”

路平忙說:“東家說什麼呢?我們見到東家安然無恙,比什麼都強。”

大潘說:“若不是東家收留,我們這些人早就屍骨無存了,哪裡還能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眾人紛紛稱是。

沐弘心生感動,多年不見,這些人依然是那樣信任他,維護他,為他出生入死,為他拋家棄業,他如何承擔得起這麼深重的情誼,他怎能不為他們的將來著想?這些人都是草根階層,名不見經傳,對他們透露一點資訊,不會影響到歷史的程序。

“大家若相信我,就聽我一句忠告。”

“我們都聽東家的。”眾人齊聲。

“帶上家人,離開燕國。”

“為什麼?”眾人大驚,七嘴八舌地說,“燕國是我們的故鄉……那豈不是要背井離鄉……”

“接下來的幾年裡,燕國會擴張的很快,代價是無休止的征戰和無數士兵的犧牲。百姓也深受其苦,不但要承受苛捐雜稅,還要被迫把自家孩子送上戰場,埋骨荒野。”

眾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大潘問:“東家讓我們去哪裡?”

“中原烽火遍地,群雄爭霸。晉國也亂,但相對安穩一些,國祚也比燕國要長一些。”

眾人沉默了一陣,議論紛紛。

有人說:“我反正光棍一條,去哪裡都行。”

有人說:“祖墳都在這裡,拖家帶口的,怎麼跑?”

還有人說:“到了外地,人生地不熟,何以謀生?”

大潘說:“我只有一個兒子,好不容易養到十五歲,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去當炮灰。”

路平說:“我們在這裡能開飯店,到外地一樣能開,只要大家一條心,什麼事不能幹?”

眾人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