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公主清晨即起,灑掃庭院。此時日上三竿,公主仍沒有動靜。沐弘扣門詢問,沒有回應,他覺得不對勁,推門進去,見公主躺在床上,面色潮紅,昏睡不醒,摸一下額頭,熱得燙手。公主發燒了,沐弘連忙打來冷水,給她擦洗降溫,命保鏢請大夫來看診。

一連數日,公主高燒不退,神志昏沉。沐弘須臾不離,端茶送水,熬粥煎藥,一勺一勺喂她服下,夜裡也在臥房中陪侍,鋪一條毯子在床榻旁的地上,和衣眠一眠,三番五次起來檢視。

照顧病人事多瑣碎,沐弘一人忙不過來,兩個保鏢是男人,搭不上手,沐弘不得不僱人來幫忙。他趁公主喝了藥睡著了,出去找人,經過鄰居家門口,見那家主婦在院子裡晾衣服。沐弘不知道勞動力市場在哪裡,在門外問了一聲。

“餘嬸,請問城裡什麼地方可以僱到人?”雖然在此處住的時間不長,但兩戶人家緊挨著,共用一道半人高的矮牆,抬頭不見低頭見,免不了日常打個招呼,聊上兩句。偌大的洛陽城,他們是沐弘唯一認識的人。

“沐君要僱什麼樣的人?”餘嬸問。她是個四十上下的婦人,身材健碩,滿面紅光,整天樂呵呵地在院子裡忙上忙下,見沐弘經過就要扯著嗓子招呼一聲。

“娘子病了。我想找一個會做飯的。”

“娘子病了?怪道這兩天沒見她人影。”餘嬸立刻露出關心的樣子,“病得可重?我這就上門去看望她。”

“不是太好,我一個人照顧不來,所以要僱人……”

“嗨,僱人幹啥,糟蹋錢。”餘嬸一跺腳,“我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你早說一聲,我就過去幫忙了。”

“那可不好意思……”

“遠親不如近鄰。搭把手算得了什麼。”餘嬸爽朗地說,忙把衣服晾了,跟著沐弘過去。

餘嬸是做慣家務的,手腳麻利,飯菜也做得不錯,倒是省得沐弘出去叫外賣。他拿出一串銅錢作為謝禮,餘嬸嘴上說不用,接在手裡臉上樂開了花,愈發地殷勤伺候。

一天沐弘在爐子上煎藥,想到公主一病不起,吃了這麼多天的藥,仍不見好轉,面容一天比一天憔悴,不禁憂心忡忡,哀聲長嘆。

餘嬸勸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郎君不要太過著急。”

“城裡有名的醫師全都來看過了,也不見效。中醫的效果太差了。”沐弘深深懷念西醫,掛兩瓶水人就活蹦亂跳。

“哎,你去廟裡拜過沒有?”餘嬸突然問起。

“啊……”

“我們這裡得了病,都要上廟裡燒香拜佛,很靈驗的。你趕緊去拜拜。”

“哪座廟靈驗?”

“最靈驗的當然是白馬寺嘍。要是請到寺裡高僧做一場法事,娘子的病定能痊癒。”

“是嗎……”沐弘心動起來。換了以前,他定要斥為封建迷信,不屑一顧,但這個世界既然有他這樣的怪胎,也不排除有其他靈異的存在。

“只不過白馬寺要價太高,我們小老百姓請不起。你佈施一盞長明燈,求法師多念幾句經就不錯了……”餘嬸給他出著主意。

第二天一早,沐弘就趕去白馬寺。晨鐘的餘韻在空中嫋嫋迴響,幾個小沙彌揮動著竹絲掃帚清理路面上的落葉。走進山門,沐弘腳步踟躇,不知該去向那一尊佛祈禱。想到公主日常拜的是觀世音菩薩,隨身帶著畫像,即使在旅途中也要每日參拜,便問小沙彌哪個殿裡有觀音。

“大佛殿裡就有觀世音菩薩。”小沙彌說著還給他指了路徑。

沐弘謝過,正要前去,耳邊忽然響起一把悅耳的嗓音:“施主來得好早。”沐弘扭頭一看,西堂首座笑眯眯地在一旁合十施禮。

“法師早。”沐弘點了點頭。

“施主要拜觀音,小僧帶您過去。”西堂首座彬彬有禮地說著,在前面引路。

沐弘跟在後面,心裡納悶,一般來說首座都是高高在上,輕易不出來露面,這位首座怎麼有接客的癖好,整天在外面晃盪。

“大佛殿裡供了多尊佛像,施主若只拜觀音的話,不如去觀音院。”西堂首座提議。

沐弘點頭同意。

西堂首座帶著沐弘轉進一扇小門,沿著碎石小徑穿過一片竹林,前面是個小巧的院落,鳥聲清瀝,寂靜無人。廟宇也不大,裡面供奉著觀音立像,姿態端莊曼妙,善財童子和龍女分侍左右。

沐弘敬了三注香,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祈求菩薩保佑公主擺脫病魔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