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過後,賀喜的賓客陸續返回,沐弘也去向慕容衝道別。

“我要回去了。”

“你把我的錢折騰光了,是該走了。”慕容衝垂著眼皮,態度冷淡。

“小王爺成了家,就懂得在乎錢了。”沐弘笑起來,貪婪地看著他,心裡難過,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酒醉時說的那些話他一定都不記得了,醒來後就恢復了老樣子,沒再搭理過自己。

“是你搞得過頭了。”

“終身大事就該隆重一點,讓大家滿意才好。還有,人家女孩為了你遠離家鄉,你要對她好一點。”

“嗯。”慕容衝不置可否。

“那麼,我走了。”沐弘想了想沒什麼要說的了,其實他有一肚子話想要叮囑,但在對方冰山一樣的態度前,說了也是白搭。

“我們的約定還有效吧?”慕容衝問。

“什麼約定?”沐弘眨巴眼,一時想不起來。

“你在長安當我的耳目,關注局勢變化,但凡有可乘之機,就要立刻通知我。或者你告訴兄長也是一樣的。”

“行吶。不過秦國併吞了涼國代國,如日中天。王猛去世後,政務開始鬆懈,吏治開始腐敗,但原本打下的底子好,一時半會垮不了。要不是陛下……你可要耐住性子,韜光養晦,千萬不能魯莽行事。”

“我明白。”慕容衝的神情頹唐而又堅定。

沐弘不喜歡跟大隊人馬同行,仍然是單騎獨行。在這個世界,他不需要迎合大眾,不需要遷就忍讓,不需要擔心買房養老,也不需要與時俱進,害怕被時代拋棄,比穿越前活得瀟灑自在得多。

經過繩橋時,他照例去顧宇墳前灑了杯酒,向他說說話。

“你要殺的那個人成親了,他不會再去長安,和陛下發生瓜葛。你在地下和丞相說一聲,讓他放心……那時我倆的關係真是好,親密無間,你當然無法得手。現在完了,形同陌路……也怪我,說了傷人的話,言語比刀子還戳心,一旦出口就收不回來了……我在背後做的那些事,原以為是幫他的忙,能讓他遠離皇宮,過正常的生活,卻沒料到他對陛下居然是……他學跳舞和公主爭寵的時候我就該想到了,那時還以為他只是爭強好勝……離別心愛的人,這種痛苦我會不知道嗎?一顆心就像在油裡煎,在火裡燒,燒成了灰還是痛……但這種感情註定沒結果,陛下放手了,他也該放手,我也一樣……”

沐弘怏怏而歸,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與慕容衝相見。誰想不到一年,他救再次奔波在前往平陽的路途上。慕容沖喜得麟兒,這個訊息還是公主告訴他的,沐弘大喜過望,當即請假趕往平陽賀喜。公主親手縫製了嬰兒衣服,做了小鞋小帽,託他帶去。沐弘自己也上金店買了長命鎖、金手鐲金腳環作為賀禮。

登上鳳凰樓的臺階,慕容衝親自迎出來,滿面春風,笑道:“沐弘,你來得好快。”

“我一得到訊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快讓我瞧瞧小殿下。”

慕容衝命侍女把嬰兒抱出來,侍女走進內堂,不一會出來稟道:“小公子午睡還未醒來。”

慕容衝說:“弄醒就是了。”

沐弘連忙攔住,“萬萬不可。我一路風塵,灰頭土臉的,要洗乾淨了才能抱寶寶。”說著,熟門熟路下去洗澡。

“你的衣服怎麼破了?”慕容衝在後面問。

沐弘反手摸了摸,外袍後襟裂了條大口子。

“喲,我都沒發覺。”

“像是被利器劃破的。怎麼回事?”

“在呂梁山遇到了一夥山賊。”

“山賊?”慕容衝蹙起眉頭。

“這條道我跑了七八趟,還是第一次遇到山賊。”

“你沒受傷吧?”

“哪能呢?我好歹也是正規軍出身,上過戰場,還能打不過幾個毛賊?”

話雖這麼說,在山裡被一群人追殺也是險象環生。幸好他熟悉路徑,搶先策馬跑過繩橋,然後揮刀砍斷繩索。夏末的溪澗裡水流洶湧,那群人被水阻隔過不來,他才得以逃脫。

慕容衝若有所思,過了一會才說:“你去洗澡吧,我讓人準備酒菜給你接風。”

沐弘梳洗乾淨,換了衣服,打理得一塵不染。回到大堂,裡面已經聚集了一群婦女,眾星捧月圍著襁褓裡的嬰兒,見沐弘進來,讓到一旁,把嬰兒捧到他面前。

“太漂亮了,簡直是個洋娃娃。”沐弘驚歎,接過來熟練地抱在臂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