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再見石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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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價書呈到天王面前,三個月的完工期讓苻堅喜出望外,全然接受了預算,發下旨令,命工部全力配合。
一旦啟動,沐弘就大忙特忙起來。制定計劃,招兵買馬,安排工種……這些活他一個人忙不過來,之前在工廠裡培養的管理層就派上了用處,原本的工頭、領班、組長變成了各專案的負責人,沐弘把任務分配給他們,讓他們帶領手下去做,自己跟蹤檢查。
熊邈召喚來在鄴宮時的得力助手,出高薪聘請,讓他們放下手裡的事,聚集到一起,把當年沒能完成的傑作重現在柏梁臺上。
一排排簡易工棚在柏梁臺下搭建起來,無數的建築材料從各地運來,堆成小山,把長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等著看奇蹟的發生。
正式動工那天,沐弘召開誓師大會,一萬多人站在臺下,活像一支軍隊。沐弘訓話後給每人發放了酒肉和第一個月的工錢,熊邈不樂意,一直嘟噥,擔心有人拿到錢就跑路。
第二天統計人頭,沒有一個缺席。沐弘說:“待人以誠,行之以信。工匠們拿到錢把家裡安頓好了,就能一心一意為咱們幹活。”
熊邈嘆道:“如果有個二十不到的毛頭小夥對我說這種話,我一定會笑他天真。但從東家嘴裡說出來的,我是絕對信服的。”
柏梁臺上的宮殿快速聳立起來,一天一個樣。熊邈每日酉時二刻召開工程例會,檢查專案進度,解決實際問題,雷打不動。沐弘見識了古人的工程管理能力,沒有計算機,沒有管理軟體,靠一支毛筆,照樣事無鉅細,整理得清清楚楚。
例會每次都要開很長時間,事情多的話,要開到半夜裡。熊邈變身工作狂,日夜呆在工地,與工匠們同吃同住。沐弘好日子過慣了,受不了簡易工棚,開完會不管多晚,都要回觀星臺歇息。
一天他從工地返回,夜已深,巷子裡靜謐無聲。他提著燈籠獨行,兩邊是高高的圍牆,昏黃的光暈只映出腳下的一小塊路面。
走著走著,沐弘感覺有些不對勁,具體什麼原因卻說不出來。一陣風颳過,幾片樹葉在腳下打旋,發出細碎的窸窣聲。他這才發現,周圍太安靜了。這條巷子他天天往返,兩邊都是大戶人家,養了惡狗看門,夜裡經過時,門裡面都要狂吠一陣。今夜卻沒聽到一聲狗叫。
沐弘沒來由地緊張起來,摸了摸腰間的佩刀。那回闖宮,王猛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他注意安全,沐弘不明白他是威脅還是忠告,為保命花高價買了一把寶刀帶在身上。過了這些日子,彗星風波都平息了,也沒遇到任何事情,就懈怠了,夜行攜帶只是為了防野狗。
前方黑暗裡似乎湧動著更深的陰影,沐弘站住腳,手握刀柄,挑起燈籠,喊了一聲:“誰在哪裡?”
作為回應,急驟的腳步聲響起,宛如密集的雨點打在青石路面,一群蒙面黑衣人出現在沐弘面前,堵住了前方通道。
“什麼人?”沐弘喝問。
“太史令沐弘……哎呀!”
沐弘接觸到對方陰冷的目光,沒等他說完,就把手裡的燈籠朝他擲去,掉轉頭撒腿就跑。身後的腳步聲緊追而來,不徐不疾,似乎並不著急。沐弘跑得氣喘吁吁,想起工廠裡一箱箱訊號彈,後悔沒有隨身帶上一隻。這幫人戴著面罩,必定有所隱藏,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倘若施放出訊號彈,在這靜夜裡足以驚動城裡的巡邏隊,或許能夠脫身。
兩邊高聳的圍牆擋住星光,即使漆黑一片,沐弘也能感覺到前方一團深黑色物體,猶如一堵牆壁,擋住了去路。他緊急剎車,停在牆壁前,拔出腰刀豎在身前。
後面的腳步聲也停住了,一團昏黃的光暈亮起,是他扔出去的那隻燈籠。
“太史令沐弘,把刀放下,束手就擒。”那人總算把話說完。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綁架朝廷命官?”
“不想吃苦頭就按我的話去做。”那人壓著嗓音。
藉著燈籠的光芒,沐弘看到身前身後圍著幾十名黑衣人,鋼刀上寒光點點。反抗無益,他嘆了口氣,把手裡的刀扔在地上。
就在此時,頭頂上方響起弓弦聲,兩撥劍雨傾瀉而下。黑衣人猝不及防,多人中箭慘叫,餘人拔刀揮舞,砸開箭矢。沐弘反應慢一拍,呆呆地站在人群中間,一抬頭見一條繩索猶如長龍一樣當空飛來,把他雙臂和身體緊緊纏住。他尖叫一聲,被繩索扯得飛起來,越過高牆,越過伸出牆外的老榆樹的樹梢,一條暗淡的星河鋪展在眼前,淡淡的下弦月掛在一邊。
他上升到一個匪夷所思的高度,隨後一頭栽下去,掉進黑暗裡,耳邊嘩嘩作響,無數枝葉在他臉上身上刮擦,最後“嗵”的一下砸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癱倒在地,渾身痛得像散了架。沒等他爬起來,四肢已被扭住,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叫喊,布團塞進嘴裡,一隻麻袋把他的整個人套住。
沐弘現在是動彈不得,任人擺佈。身體被人抬起來,忽上忽下地行進,事發突然,他一頭霧水,搞不清哪是哪,只能聽天由命。
走了好一陣,他被放下來,繩索解開,麻袋和布團都被取下。他在地上扭動,把腿腳摸了一遍確定沒摔壞,這才慢吞吞爬起來,環顧四周。
兩支燭臺照亮了這間屋子,門窗緊閉,陳設簡單,堂上坐著一個男人,身材魁梧,滿面虯髯,含笑注視著他。
“尊駕是誰,為何抓我?”沐弘問。
那人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笑道:“沐弘兄弟,這麼多年你一點都沒變。怎麼,不認識我了?”
沐弘打量著他,絡腮鬍子掩蓋了他的面貌,但那雙濃眉大眼,和記憶中的人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