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是手工作坊的聚集地,其中一條街全是鐵匠鋪子。戰爭臨近,武器生意火爆,每間鋪子外面都擺滿了刀槍劍鉞,各種款式的頭盔,護肩護膝,明光鎧,鎖子甲。這些盔甲大多用牛皮製成,有的是銅鐵打造,還有比較稀罕的用了犀牛皮或鱷魚皮,價格高昂。沐弘只想買貴,石頭卻只選那些實用性強的。

兩人挑了一個時辰,配齊了全套甲冑,頭盔,皮靴,腰刀和盾牌。石頭比沐弘大了兩歲,高出大半個頭,常年的辛苦勞作練就了一身遒勁的肌肉。他穿上合體的盔甲,顯得身材高大,猿臂蜂腰,活脫脫一個帥氣的少年武士。沐弘拍手叫好,很滿意自己的傑作,笑道:“這才是上陣的樣子。”

石頭撫摸著盔甲,也高興得合不攏嘴,說道:“我做夢都沒想到能穿上這麼好的甲冑,用上這麼好的兵器,沐弘兄弟,真不知該怎麼感謝你。”

沐弘笑道:“自家兄弟,不必見外。接下來咱們去鴻運酒樓,好好吃一頓。”

“鴻運酒樓?”

“那是京城裡最好的酒樓,在紫金大街上,菜式相當精緻。”

“不用那麼破費,”石頭擺手,“我也吃不慣精緻的菜餚。就在路邊找個小酒館,你我兄弟喝上一杯。”

夾在鐵匠鋪中間的一間小飯店,裡面散放了幾張破舊的桌椅,光線幽暗。兩人撿了付靠窗的座頭,叫了一壺米酒,一盤煎餅,兩斤牛肉。此外小店裡並沒有別的東西售賣。

“太寒磣了吧。”沐弘看著這三樣東西,掏錢讓店主去別的店裡多買些吃食來。

“夠了,很好了。”石頭攔住。他提起酒壺,把酒杯滿上,兩人碰杯,一口喝乾。

“石頭哥,你打翻老閻的那一招,真是酷斃了,是在哪裡學的?”

“我沒學過,自然而然就使出來了。”

“這麼神奇?”

“也許是小時候學過的,只是以前的事情一點都記不得了。”

“石頭哥,你的來歷很神秘哦……”沐弘說,忽然想到自己的來歷也不可告人,連忙住了嘴。

“我從記事以來,就是個奴隸,當牛做馬,不知道父母是誰,也沒有親戚朋友。幸虧遇到你,狗一樣的人生才有了轉機……”石頭雙眼泛紅,舉杯敬酒。

“哥哥別這麼說,”沐弘忙喝了一杯,說道:“若不是哥哥幫我,沐弘早就死了。”

“好兄弟就應該互相幫扶。”石頭說。

“可是,我又害了哥哥一次……”沐弘恨恨地捶著桌面。

“怎麼說?”石頭很奇怪。

“是我嘴欠,告訴世子我是中山王的侍衛。他們兩家有仇怨,所以他恨屋及烏,立刻就把你調進了敢死隊。”

“是愛屋及烏。”石頭笑著糾正。

“我這人反應遲鈍,現在才想到,真是後悔。”

“是我自己願意進敢死隊的,不干你的事。”

“敢死隊衝鋒在前,九死一生。”

“上了戰場,生死不由人,衝在前面也好,退縮不前也好,都有可能喪命。敢死隊衝鋒在前,能立大功,世子賜給我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我要好好把握。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自己,不要輕易踏入戰場。”

“哥哥是不是覺得我太弱了?”

“有時候感覺你像個女孩子,需要保護……”

彷彿被人窺破了秘密,沐弘內心悚然,連聲掩飾道:“我是男的,我是男的……”

“你當然是男的。”石頭舉杯笑道,“儘快長成男子漢吧,這可是個弱肉強食的世道。”

米酒不及燒刀子烈性,但三杯下肚,沐弘頭腦裡開始昏沉起來。他從懷裡拿出一袋金錁子,倒了一半在桌上,推到石頭面前。

“咱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些金子,分一半給哥哥。”

“你哪來這麼多錢?”石頭驚愕,“是中山王賞的嗎?”

“差不多吧。”沐弘搪塞。

“行軍打仗,帶那麼多金子做什麼?”石頭說,“你自己收著吧。”

“哥哥拿著,想要什麼只管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