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弘蹲在河邊沙地上做算術。這道算術題相當簡單,心算就能得出答案,但他還是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寫下數字。

作為三國的資深粉絲,他清楚地記得曹操去世的年份是公元二二零年,加上一百四十九,那麼當前的公元紀年就是公元三六九年。

穿越過來三個月,沐弘才搞明白自己的時空方位——身處公元三六九年的燕國首都鄴城。

從中學的歷史課本上,沐弘學到,秦王苻堅統一北方,給百年亂世帶來了十多年的太平日子。那麼他是在哪一年滅了燕國呢?

沐弘捧著頭,搜腸刮肚地回憶著。當年學歷史,他就是年份背不下來,才選的理工科。早知道有穿越這回事,就該把歷史學好了。

突然間,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浮現在腦中:公元三七零年。

沐弘驚跳起來,三七零年不就是明年嗎,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他得趕緊找機會跑路,

“沐弘,沐弘……”似乎有人在喊他。

背上被人拍了一下,沐弘轉頭,正對上成乙的小眯眼。

“你在發什麼呆?叫了你幾聲都不應。”成乙問道。

“有什麼事嗎?”

“染干將軍找你。”

沐弘跟著成乙穿過營房區,向小校場走去。一路上不時有認識計程車兵揮手打招呼。這成排的房屋,這些熟悉的面孔,不出一年都要灰飛煙滅,不復存在了嗎。他機械地邁動腳步,頭腦裡只覺恍惚。

“沐弘,你怎麼心不在焉的?”成乙說,“染干將軍要考查你功夫呢,你可得留點神。我們這麼認真教你,你別考砸了,害我們捱罵。”

三座箭靶安放在小校場邊緣,沐弘站在一百步開外,開弓引箭,“嗖嗖嗖” 一連射出三支羽箭。片刻後,箭靶旁的一名士兵揮動小紅旗,大聲彙報道:“兩支命中圓心,一支偏出兩分。”

沐弘臉上一紅,卻聽染干將軍說道:“還行,不過敵人不會站著不動給你當靶子。你再演練一下騎射。”

成乙一聽,忙說:“我去馬棚裡牽匹馬來。”

染干將軍說:“就用我的馬。”

成甲把拴在樹下的烏龍駒牽過來,把韁繩遞到沐弘手裡。這匹馬是純黑色的,皮毛光亮,腿長身闊,比普通的軍馬要高出一個頭來。沐弘這兩天剛學會騎馬,突然間遇到這麼個大傢伙,心裡有些緊張。他爬上馬鞍,發現自己的腳都踩不到馬鐙,只能空懸在兩側,就更加發起慌來。

那馬側過頭,銅鈴般的眼珠瞪了他一眼,噴著響鼻,突然頭一擺,快步小跑起來。沐弘試著拉緊韁繩,減緩速度,那馬毫不理會,越跑越快,轉眼間就在小校場上轉了一圈。

沐弘眼前景物晃動,耳中聽到染干將軍笑語:“這畜生欺負小孩……”他一咬牙,索性不去控制馬匹,取下角弓,抽出羽箭,對著箭靶的方位射了三箭。過了一會兒,躲在樹後計程車兵跑過去驗靶,回覆道:“兩支脫靶,一支遠離靶心。”

馬匹跑過染干將軍身邊時,將軍輕舒猿臂,一把拉住籠頭,力量之大,把馬硬生生拽停。那馬人立起來,在半空彈動馬蹄,沐弘猝不及防,一頭倒栽下來,卻被將軍抓住腰帶,輕輕放到地上。

沐弘喘著氣,一顆心“嗵嗵”亂跳。染干將軍問道:“還學了什麼?”

成甲回稟:“還教了他使槍。”

染干將軍說:“拿槍來。”

成甲從架子上取下兩杆長槍,一杆交給沐弘,一杆交給將軍。

“衝著我來,用你最大的本事。”染干將軍說。

沐弘紮下馬步,右手握住槍尾,左手托住槍桿,槍尖正對著對手的胸膛。染干將軍一手叉腰,一手拄著槍桿,門戶大開,毫不設防,但在沐弘眼裡,他魁梧的身材就像山嶽屹立,凌厲的目光猶如無形的刀劍,落在他身上,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之前沐弘見到染干津在中山王這個小孩子面前卑躬屈膝,不住討好,心裡還有點瞧不起他。如今成為對手,沐弘才發現他的可怕,自己槍還沒出,已被他的氣勢壓倒,信心喪失。如果在戰場上遇到這樣的敵人,自己應該戰還是逃呢?

沐弘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跨前兩步,手裡的長槍全力刺出。染干津站立不動,眼看槍尖觸到胸甲,他單手提槍格住沐弘的槍頭。這貌似輕飄飄的一記格擋,讓沐弘如遭重擊,劇烈的痠麻從手腕傳到肩胛,雙手虎口震裂。染干津把槍頭往外一挑,沐弘拿捏不住,手裡的槍呼地飛上半空,他自己也仰面摔倒在地。

沐弘挺身躍起,滿臉通紅。那天染干津在司令臺上說,若有人接住他一招,便可升為什長,五招升為參將,校場上千餘人,無人敢應。那時他倒是躍躍欲試,只是礙著跟將軍有一點交情,不好去砸他的場子。現在才知道,自己在他手下半招都走不下來。虎賁將軍這個名號不是拍馬屁就能拍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