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與那琵琶聲最先起奏,尚還未見裴慕兒的身影,俠氣與那瀟灑氣最先籠罩。

舞臺下,庾信幾人已經懶得再跟段宣他們鬥嘴,是騾子是馬今晚就能見真章。

段宣揚言今晚在詩文一道也要壓過他們一頭,蕭成業嗤笑一聲,覺得聽了今年最好笑的一個笑話。

段宣見狀卻是不管,頗有些自信。

沈況從庾信口中也知曉了另一桌的段宣四人,雙方之間自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多像是公子哥之間的爭強好勝,各自都遵守著一定的準則,美其名曰君子之爭。

節目已然開始,臺下也驟然安靜。

這一會兒,琴音越發輕快了幾分,也是在這般樂曲中,眾人期盼已久的裴慕兒終於出現了。

與方才不同的是,姑娘家此刻換了一身紅色裙裝,她髮髻輕盤,插一支木簪,多有些女子英氣。

姑娘家姿容本就極美,如今這身裝扮更引人注意。

在沈況幾人後方,徐嫣然和侍女長卿看到裴慕兒登臺後都有些激動。

裴慕兒身形舞動的極為秀逸,雙臂長袖飄搖來回擺動間,配合樂曲,營造出了一股強烈的肅殺之氣,仿若江湖就在這小小舞臺當中。

看了片刻後,徐嫣然緩緩道:「聽說裴慕兒的這支舞是從一場武林爭亂中得到的靈感,如今看來江湖氣的確頗重。」

長卿聞言先是想了想,而後喃喃道:「武林爭亂?最近這些日子江湖中好像沒出過什麼動,亂?」

徐嫣然輕聲道:「咱們大梁江湖沒有不代表北魏也沒有。北魏康竹城的那場圍殺天下皆知,即便沒有親眼看見,多少說書先生憑此編纂出了一個個引人入勝的江湖故事。我聽說裴慕兒是從參與過那場圍殺的人中瞭解到的那次事件,但至於她為什麼要創作這麼一支舞就不得而知了。」

北魏康竹城的那場圍殺長卿自是知道,不僅是因為被圍殺的主角是北魏東海沈家唯一倖存之人,更是因為消失多年的南柯劍神李成仁和狂刀祝潭也在那場圍殺中相繼出現,此外還有北魏皇室及一大批北魏江湖門派和豪閥大族,影響不可謂不大。

長卿道:「裴姑娘可能是仰慕那位沈公子吧!」

徐嫣然聞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那個名叫沈況地年輕人的確讓人刮目相看。

在裴慕兒起舞后不久,又有六位身著黑色素裙頭釵木簪的姑娘也隨即上了臺。

一襲紅衣的裴慕兒在舞臺上極為惹眼,她身姿搖曳,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惹人注意。

這般舞蹈不似江南小家的婀娜娉婷,別有一種塞外邊疆,江湖馳騁的豪邁,故而惹得座下眾人連連稱讚。

飛沙聚與散,刀劍顯光寒,一副江湖畫卷,百樣波雲詭譎。

沈況一時間也看得入迷,曾以為的舞蹈多是輕柔綿軟訴說多情旖旎,此般俠氣倒是不常見。

但在安靜欣賞中,沈況心中還猶有一個疑問,他總感覺裴慕兒的視線時常會落在他這邊。

這不是臭美亦不是自負,而是江湖走遍的一種直覺,裴慕兒似乎在刻意注意他。

與沈況而言這種感覺其實不好,沈況回想自己在南梁的這一路,除了與那位太子蕭統的手下有過大過節外其餘並未招惹什麼人。

庾信幾人身子端坐欣賞這難得一見的舞姿,就連一旁的黃九郎也斂了神色安然看著。

瞧見這般模樣,沈況甚至會詫異這紅塵閣怎會是煙柳之地。座下看客不僅無任何荒Yin之色,甚至還有種別樣的藝術感,讓人以為他們是在與藝術共舞而不是單純的饞人家美貌,如此看來倒是沈況自己最俗氣。

琵琶的肅殺之感與裴慕兒有力的身姿恰到好處的把圍殺的緊張與孤寂感體現的淋漓盡致,以至於看到最後沈況又有了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這般感覺說不上好壞,但若是與和進入此處的那股熟悉感放在一起,冥冥中沈況就不得不讓多想了。

許久之後,一曲舞罷。

裴慕兒與其餘六位姑娘並排而立對座下看客齊齊鞠躬致謝,臺下看客掌聲不斷。

待客人激動的心情平復了片刻後,一襲紅衣的裴慕兒開口道:「多謝諸位今日能來此捧慕兒的場,這支舞是我從北魏康竹城的那場圍殺中得到的靈感,尚有許多不足之處還望諸位擔待。」

裴慕兒介紹完,臺下擁簇者早已齊齊高喝舞蹈極好。

便是庾信幾人聞言也不免齊齊鼓掌,庾信笑道:「慕兒姑娘的這般舞姿我還是第一次見,難得有如此英氣的一面,沒想到是從那場圍殺中得到的靈感。」

另一邊的蕭成業當下也跟著笑道:「好看好看,姑娘家身上的豪氣都比某些人強。」

蕭成業明說暗指,另一桌的段宣自是聽的出來,段宣笑道:「慕兒姑娘的才情也壓某些人一大頭,我都替你們羞愧。」

這般相互間的拌嘴庾信沒管,他看向沈況本想再說些什麼但驟然看沈況臉色似乎有些變化,庾信緩緩問道:「姜兄,你這是?」

有些話停在了嘴邊,沒能徑直說出來。

沈況的思緒早在裴慕兒說起康竹城的那場圍殺後就飄散在了各處,沈況一時間想到了許多種可能但似乎都不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