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天子腳下。

富貴門庭,皇親貴胄,高門大戶茫茫多。

所以在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有身份的人,最常見的也便是各家紈絝子弟。

紈絝子弟一多,很容易就會滋生出大小不一的團體,而庾信四人也便是其一。

可能他們自己並不覺得自己這般就是在集結小山頭,但落在旁人眼裡他們以及各自背後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是會同氣連枝,若是沒有長輩授意也不會走到一起。

庾家,謝家、蕭家還有顏家。

若論真正地位顯赫,蕭家當為最高,不僅因為他們是皇族偏支,更是他們蕭家本身在朝中就有著不俗的影響力,所以無論地位家事都可在四人中佔主導。

其次便是來自陳郡謝氏的謝思,謝氏本身就是南梁底蘊極深的家族,一個延續幾百年的家族,即便是如今的皇帝蕭衍對謝家都會禮讓三分。

再之後是庾家和顏家,他們兩家算是朝堂新貴。

庾家和顏家的影響不僅是在朝中,最為重要的是在士林學子身上。

庾家當今家主庾肩吾既是當朝中書令又兼領官學四館的大祭酒,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不論是四館出身進入朝堂的高門子弟還是參加科考得以入朝為官的普通百姓,或多或少都繞不開庾肩吾。

而如今的顏家老家主顏興禮和退隱回鄉的周興嗣一樣,他們都對大梁有莫大得教化之功,所以影響力也甚大。

庾謝蕭顏四家在文壇和士林學子中有著極為深遠的影響,所以外人都喜歡把庾信四人和這般學問、禮節甚至是當世儒學之典範聯絡在一起,畢竟四人身後家族就是這樣。

雖然相比之下,庾信和顏青山的地位在四人中稍稍靠後,但四人相處從不以身份地位論之,四人中庾信年齡最大且見多識廣所以其餘三人都很樂意將庾信奉作「大哥」。

幾人離開酒館後,為了不太過引人注意,四人各自命家丁護衛四散開,他們自己悠悠閒逛。

金陵城裡最不缺的就是這般俊俏的公子哥,所以若不是見過庾信幾人的都認不出他們的身份。

沈況和庾信一路邊走邊聊,因為家族以學問享譽,所以父親對於庾信要求嚴苛。

不過即便如此,庾信也與謝思他們偷偷去過幾次,這不此時趕路就頗為輕車熟路。

庾信性子直爽也健談,一路上不僅與沈況說了今夜城裡和那上元詩會的熱鬧,還向沈況請教了些武學上的問題。

讓沈況沒想到的是,看上去溫潤儒雅的庾信平日裡竟也會跟著家中護院習武。

沈況運轉真氣在庾信身上瞧了瞧,還只是剛剛踏入修行門檻。

庾信自知自己沒什麼習武天賦,所以並不強求自己要在此道走得多遠,能強身健體即可。

一些江湖道理庾信還是明白的,所以在詢問武學要理時沒有直接問及沈況境界高低。

三兩句話沈況也便了解到庾信在此道卻是沒什麼天賦,但他性子爽朗很像一個江湖人。

沈況雖然一直與庾信走在前面,但偶爾也會注意身後動靜。

雖然黃九郎不管是說話還是行為舉止都應對的十分得體,但沈況一眼就看出來黃九郎是在投其所好,所以謝思幾人不僅與黃九郎聊了一路還聊得極為開心。

沈況對於黃九郎觀感不好也不差,如此看來先前他無論是與自己搭話還是替自己應下庾信得邀請其實都是有目的想要接近庾信。

雖然黃九郎看上去只是想攀附庾信幾人尋求一份富貴,但沈況還是稍稍提醒了庾信一句。

對於此,庾信偏過頭看了一眼言語不停的黃九郎而後又回過頭與沈況笑言道:「姜兄久居江湖大概不諳世俗官場之事。我們四人雖並無功名在身,但也都見過名利場之險惡。什麼人有什麼目的,我等還是能夠辨別的,如黃九郎這般的人我們見過太多太多。」

聽聞此言沈況點了點頭,他不想給自己惹事,也不願給別人造成麻煩。

一行六人離開鳳鳴街後一路西去,小半個時辰後,如織的畫舫便出現在了幾人眼前。

秦淮岸,粉紅帳暖,多情旖旎。

岸邊風幾許,畫舫聽留意,夢到心房遠山,羅扇輕搖地。

溫潤,輕笑,香暖,紅帳,雖是煙柳之地,但當朝及前朝許多詩人都曾在此地留下諸多吟唱,使得秦淮所代表的不僅僅是秦樓楚館更是風花雪月。

一路走到河邊後,沈況感受到的最大變化是連空氣中都帶上了淡淡的香味。

在那視線可及處,搖曳生姿的女兒家,含笑大方的公子哥,或輕解羅裳,或飲酒高喝。

此外,此處亦有安靜之小樓,琵琶聲停,琴瑟初歇,姑娘家款款而立,身形嬌弱,輕輕舞動。

一池春水胭脂色,滿目盡是暗香來。

到了秦淮河周維後,庾信幾人臉上也漸漸露出了濃厚的笑意,庾信邊走邊與沈況介紹秦淮兩岸風情以及此間美好。

美好之處自是莫過於那愛上之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