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攻打了一天一夜之後,婁樊人那股血性大概被消磨的七七八八了。

再大的憤怒,再強的戰意,再滔天的悍不畏死,在看到滿地的屍體之後,也會逐漸冷卻下來。

昨日還在一起邊趕路邊談天說地的朋友,今天就變成了地上冷冰冰的屍體,一切,好像都不真實。

這種感覺在熱血上湧的時候並不會出現,可是當他們意識到無法攻破城牆產生退意的時候,就會變得越發濃烈。

“仗不能這麼打。”

一名幕僚語氣沉重說道:“之前大軍氣勢如此,不打會傷及主帥威嚴,打,其實是被玉人奪了勢的被動之舉。”

這話,說的沒有任何問題。

那仇恨滔天那戰意如虹,都是被敵人控制的,所有的勢,都是敵人奪去了的。

“接下來當以穩為主。”

這名幕僚繼續說道:“我們兵力雄厚,士氣也沒有真的低落到哪兒去,所以現在要做好萬全準備,多造攻城樓車以壓制城牆上的箭手......”

說到這他看向宗政顯赫:“婁樊大軍,向來都不擅長攻城之術,陛下在時,曾讓人建造攻城所需的重器,但始終不得其法。”

宗政顯赫皺眉道:“你說這些做什麼,於今日之戰並無意義,若你有破敵之策就接著說,若只是發一番感慨就閉嘴。”

那幕僚沉默了片刻後說道:“雲州城防堅固,配備齊全,敵軍士氣也不低於我軍,無重器,只靠樓車其實也難攻破,目前唯一的辦法,還是不惜人命......”

他看向宗政顯赫:“不惜人命,堆坡道,以沙袋,石塊,木料,屍體......”

話說到這,不少人心裡都震了一下。

這是何等的不惜人命?

若用此計的話,每天就要派上去數以萬計計程車兵堆砌土袋,十個人死去,可能都沒有兩具屍體能留在坡道上。

要想堆一條一直延伸到城牆高度的坡道出來,至少幾萬人死,甚至可能會更多,多到無法接受。

“用奴隸,用民夫。”

那幕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明語氣平淡,可在場的人聽了,都覺得有幾分猙獰。

“在冬泊抓人呢?”

有人試探著問了一句。

宗政顯赫搖了搖頭:“冬泊堅壁清野,人都在大城裡縮著,若要抓冬泊人來做鋪墊,還需攻城......”

另一人說道:“先用奴隸頂著,然後分兵去攻打四周的郡縣小城,總比雲州要好打的多,只要破一城,便至少有萬人可用,到時候老弱婦孺也罷,一併往前驅趕,若玉人一律殺之,也一樣會被冬泊人憎恨。”

宗政顯赫思考了一會兒後說道:“那宗政憐海好了沒有?他那先鋒軍閒著也是閒著,讓他去領兵攻冬泊小城。”

眾人互相看了看,沒人接話。

雖然宗政憐海是個不起眼的親王,可好歹還是親王,他們這些作為臣子的怎麼好胡亂接話,畢竟宗族長老們也都在這呢。

見無人應答,宗政顯赫也不管那麼多了,他是主帥,沒必要等著別人做決定。

“派人去給宗政憐海傳令,讓他帶兵去攻附近郡縣,若是他起不來,讓他部下吳珂瑪多去攻。”

手下人立刻答應了一聲,跑出去傳令了。

此時,先鋒軍營地裡,吳珂瑪多正召集著手下將領們議事。

為了保持隱秘,宗政憐海已經趕回都城的事,先鋒軍中知道的人都不多。

“葉先生在陪著殿下,他前些日子說,咱們不會有多長的時間休整,一旦攻城受挫,宗政顯赫必會派人來,要麼讓我們頂上去攻城,要麼讓我們去攻打附近州縣獲取冬泊百姓,驅使百姓去鋪墊一條攻城坡道出來......”

說到這,吳珂瑪多掃視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