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就送娘娘到這裡了。”

聞言,阿爾雲朵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驀地抬起頭來,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到了百香宮門口,她的心裡竟然莫名生出些不捨。若是這路再長一些,能再這樣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青釉小心翼翼地將傘收起來拿在手中,上前一邊扶著她,一邊小聲提醒她注意腳下臺階。可阿爾雲朵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即便是有人扶著,也趔趄了兩下險些摔倒。

“娘娘,有些話屬下實在不該多嘴,可屬下還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佟卓望著她的背影突然出聲。

見阿爾雲朵迷惑不解回頭望著他,他的眼眸微微閃了一下,放低了聲音正色說道,“東厥投誠是假,意在養精蓄銳。娘娘的二哥一直對大金都虎視眈眈,此番皇上中毒的訊息一出,必定會借外賓宴有所作為。到那時,就算小可汗有心從中周旋,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娘娘還是提前為自己多做一些打算為好。”

“原來是你放我哥哥進宮的!”阿爾雲朵捂嘴驚呼道。

上次要不是他故意支走手下的禁衛軍,阿爾雲那是絕對不可能進得了宮的,阿爾雲果亦是。皇上和阿爾雲果早就勾結在一起,目的便是為了以此打擊並且削弱太子殿下的勢力,如今皇上身中劇毒,阿爾雲果定會藉此機會前來討要當初皇上對他的許諾。

佟卓被她沒頭沒尾的發問給問得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愣愣地看著她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後,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隨即說道:“娘娘,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話已至此,希望娘娘能明白屬下的用意......”他頷首往後退了一步,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後行禮道,“屬下告退。”

望著他轉身離去,阿爾雲朵微嘆一聲也緩緩轉身。

身旁的青釉見她恍然若失的樣子,低聲喚道:“娘娘......”

“嗯。”阿爾雲朵此時正想著佟卓方才告誡她的話,聽見後只是淡淡應了聲卻沒多問,等著她自己開口。

“奴婢聽宮裡人說,今日太后娘娘秘密處死了許多宮人......”青釉蹙眉認真說道,“太醫院對皇上身上的毒束手無策,太后娘娘也為此大發雷霆,已經派人去宮外找尋高人,想必皇上的情況已不容樂觀......奴婢以為,既然佟首領有心助娘娘一把,娘娘要早做打算才是。”

太子身上的毒是由冰蘭加在他每日食用的藥膳之中,再一點點滲透進他的五臟六腑,其毒性甚小,太醫尚且覺得棘手。而傅德佑卻是被一把淬滿了毒的匕首整個刺入胸口,其毒性的迅猛可想而知,怕是誰來了都要嘆一聲無能為力。

平日裡只覺得冰蘭言笑不苟、一本正經,沒想到是早就包藏了禍心,怕是每日午夜夢迴時都覺得愧對於那個視她為姐妹的徐檸吧。

阿哲從東厥回來之後,曾對她說過,二哥阿爾雲果企圖說服父汗借她被囚之事對大金的皇帝發難。他的狼子野心已昭昭在目,父汗眼下還顧忌著身處異國的她,若是父汗也站在他那一邊,往後就再沒人可以攔得住他了,她和哥哥的日子估計誰都不會好過。

“青釉,”阿爾雲朵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差點撞上她的青釉,緩緩開口問道,“你為何對我這麼好?”

青釉一頭霧水地看著她,理所當然地應道:“奴婢幸得娘娘賞識才有今日的榮華,自然要對娘娘好了,能遇上娘娘是奴婢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說完,她呵呵笑起來,略顯稚嫩的臉,經過這幾個月的磨鍊已成熟許多。

“可我是東厥的公主......”阿爾雲朵沉吟片刻,盯著她的眼睛問道,“倘若有一日我哥哥真的反了,你願隨我回東厥嗎?我可除去你婢女的身份,就安心陪在我身邊可好?”若是真的有那一日,她一定會將青釉這個小丫頭帶走。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青釉輕輕搖了搖頭,阿爾雲朵的心隨之一沉。

“為什麼?”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她卻仍不死心地追問道。

“娘娘,若有那一日,奴婢甘願為娘娘獻出性命,”青釉輕聲說道,“但奴婢生在大金,死也註定死在大金,若跟著娘娘去了東厥......他們無法真心接納奴婢,奴婢也會因為揹著一輩子‘叛國賊’的罵名而鬱鬱寡歡,這對奴婢來說那並不是享福,反而是一種痛苦。”

簡而言之,就是寧願為了她去死,也不會選擇背棄。原來兩族異姓,始終是她們無法逾越的鴻溝,即便她們已是如此親密。

“我知道了。”阿爾雲朵無聲地勾了勾嘴角,隨即垂下了眼,以此來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失望。青釉尚且如此說,想必他也是吧......

見此,青釉動了動嘴似有話說,卻又忍住了一字未提。

夜色下的皇宮裡籠罩著一層悲哀的氣息,沉悶至極。

次日楚妙爾醒來時,身邊的人已不見蹤跡。她心裡一驚連忙掀開被子,隨便拿了件披風就準備出門,門卻在這時開了。

白桃見她神色匆匆的樣子,微微有些吃驚,不免笑著打趣道:“王妃,您可是在找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