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知道太子中毒,那接下來便是看如何才能揪出這背後之人了。

她們請人入宮的本意是借那人之手,直接與張太醫甚至是整個太醫院對峙,只是萬萬沒想到傅顏鑠會將劉圩送進宮來,那便不能如此做了,不然也會將二王爺府牽涉其中。

「東宮所有的物件都要經小李子之手,而小李子自小便在太子身邊伺候,深得太子信任,要說最能神不知鬼不覺下毒的人就是他。」楚妙爾轉身尋了張椅子坐下,「不過就算他心懷不軌,但太子妃徐檸早已傾心於太子,且一直全力勸說她的父親徐尚書扶持太子,在我看來,完全沒有與他同流合汙的必要,眼下看,皇上就更不可能了。」

她說的楚芊芊也想過了,小李子對禮連忠心耿耿,徐檸的赤誠真心天地可鑑,再說最先發現禮連不對勁的人也是徐檸,只是......楚芊芊想起上次徐檸找她時,她卻沒往心裡去,這不就是她間接導致了禮連的病情一拖再拖嗎?楚芊芊顯得有些煩躁,不停在殿裡來回踱著步。

不是皇上,也不是貼身伺候的人,那能是誰呢?根據劉圩給的線索,她卻毫無頭緒。

見此,楚妙爾提醒道:「長姐,據劉大夫剛才所言,那個孩童如今定然已經及冠,你不妨派人查一下太醫院是否有姓「耿」的太醫在職,興許能知道些什麼。」

「父親去世時,太醫院的幾位老臣前來弔唁,身邊跟著一個面容年輕的太醫,我記得那些人便是喚他為「耿太醫」......」楚芊芊低聲囈語著,沉吟不語許久,忽然起身笑道,「我這就派人將他請來......春柳!」

春柳應聲推開門,勁勁寒風隨著縫隙吹了進來。

「春柳,傳本宮旨意,去問問太醫院是否有一位姓耿的年輕太醫,若是有,就替本宮請過來,就說事態緊急,」楚芊芊面色凝重地吩咐道,「要快,可明白?」

「是,奴婢這就去。」春柳轉身疾步而去。

宮裡各宮主子調養身子的藥膳由太醫院每日準備好,再由各宮宮人自個兒帶回去,春柳到太醫院時,已經有許多人在外面等候著,見她走來皆是屈膝行禮。

「春柳姐姐,你也來為皇后娘娘取藥膳嗎?」一個宮女笑著迎上前去,討好地笑道。

春柳瞥了她一眼,見著面前諂媚的笑容,卻想不起她是哪個宮的宮女,敷衍地點點頭後便從她的臉上移開了視線。

「哎喲,新來的就是不懂規矩......」一個宮女雙手環抱於胸前,譏笑道,「春柳可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哄人,心氣兒高得很,怎麼可能搭理咱們啊!」

一旁的幾個宮女湊在一起捂嘴笑起來,其中一人向前獻諂道:「殷嬪娘娘如今正得聖寵,假以時日定能升得妃位,那時......月鶯妹妹還不是平步青雲......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是啊是啊,到時候可不能忘了咱們呢!」其他宮女幫腔附和道。

真情假意暫且不說,月鶯聽起來倒是非常順耳。她看了眼身旁縮著脖子可憐兮兮的人,從鼻子裡發出一絲不屑的冷哼。

各位太醫各自忙碌著手上的活,見著有人前來,只是微微低頭示意,並未有人上前詢問。春柳自己找了個面熟的詢問起來。

張太醫路過時見到春柳,提著衣襬趕緊順著臺階走下。

「據老臣所知,鳳微宮昨日好似並未要求安排藥膳。」張太醫輕聲問道,「春柳姑娘來此處可有何事?」

春柳看清來人,停下來微微行了行禮,客氣又不失禮貌地說道:「張太醫,我奉皇后娘娘的旨意來尋一位姓「耿」的太醫,若張太醫方便的話,還請張太醫幫我帶帶路。」

「姓耿的太醫?」張太醫小聲唸叨著,心中浮出一絲不確定,乾笑著問道,「他不過今年剛入太醫院,並未跟宮中貴人們看過脈。春柳姑娘,皇后娘娘可有說過尋他做什麼?」

春柳搖搖頭,一臉平靜地說道:「張太醫回鄉數日好像忘了這宮中的規矩吧?皇后娘娘的意圖怎麼是我們這等奴才能夠揣測的呢?方才我已經問過了,他眼下就在後院熬藥,若是張太醫不方便的話,我自己去即可,就不勞煩了張太醫了。」

周圍的人不禁投來異樣探索的眼神,張太醫已過五旬,經她這麼一說,老臉也掛不住了。

「耿樂是老臣故友的孫兒,」張太醫無可奈何地笑笑,「春柳姑娘請隨老臣來吧。」

春柳點點頭,微笑著跟在他身後。可張太醫的內心就沒有這麼平靜了,他轉身時臉上閃現出一絲懊惱。

上回經耿樂那小子那麼一說,他思來想去,翻來覆去幾宿沒睡。當年荊州之事,他只聽旁人提過幾嘴,每每他想打聽一二是,耿老便藉故岔開。不過朝廷與江湖向來互不干涉,所以沒找到下毒之人也就這般草草了事了。..

直到耿樂提醒他,他才後知後覺,驚出了一身冷汗。說實在的,他根本不願相信太子殿下是中毒之相,可又解釋不通,為何他為太子殿下治病半年之久,卻越加嚴重呢……果真是自己越老醫術越是退步嗎?

「春柳姑娘,他便是耿樂。」張太醫對著一個忙碌的背影揚聲喚道,「耿太醫——」

後院整整齊齊擺放著一個個小爐子,有幾個藥童忙碌著,每個爐子上都熬製著各式各樣的湯藥。耿樂此時正給周邊幾個爐子煽著火,聽見有人喚他手忙腳亂地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