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妙爾躺著出了會兒神才坐起身來,撐著頭輕聲喚了聲“白桃”,卻沒有得到回應。她抬眼看向四周均不見白桃的蹤影,才想起是自己將她關在門外,抿嘴輕笑起來:“真是個傻丫頭。”

她披了件衣衫往窗戶走去,用力將兩扇窗戶撐開,見天邊只剩下最後一抹霞光,這才驚覺自己睡了整個下午連午膳都沒吃,怪不得肚子已經餓得不行。

這時白桃恰巧從窗前經過,見著她立即驚喜地喚道:“王妃,您醒啦!”也不等楚妙爾回應就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匆匆來到她的面前,“王妃,這是廚房剛煮好的粥,您快趁熱喝了吧。”白桃將托盤放置桌上,盛了碗清粥,又將幾樣小菜擺放得規規矩矩才關切地問道,“王妃現在頭還疼嗎?可有好些?”

“好些了,”楚妙爾接過瓷碗,懶洋洋地問道,“王爺呢?還在同小舅喝酒?”大約是剛睡醒,方才還餓得直流清水,看著這一桌的飯菜又沒有了胃口。

站在旁邊的白桃邊為她夾菜,邊笑著回道:“用了晚膳後,二老爺又請了些唱戲曲的來府上,前院現在可熱鬧了,王妃吃完了要不要也去湊湊熱鬧?”

以前只知道外祖母愛聽戲曲,倒是不知小舅也喜這一套,看來今日實在是興致來了,楚妙爾笑著搖搖頭,輕聲說道:“我就不去了,免得吵得頭又痛,王爺可又來過?”她一向不愛湊熱鬧,只是沒想到傅雲期竟然耐性這麼好,竟然陪著小舅折騰這麼久。

“王爺先前來過,見您還在睡就讓奴婢不要吵醒您,”白桃見她將筷子放下,像是不準備再動筷,急急說道,“王妃再吃些吧,這些都是王爺特地命人準備您喜歡的吃食,您就早上吃了些東西,身子怎麼吃得消啊……王爺要是見到了又要說奴婢了……”

“行行行……”楚妙爾真的是怕了她了,趕緊重新拿起瓷碗來,心中卻暗中思忖道:這丫頭真是越來越囉嗦了。

見她吃完最後一口粥,白桃才心滿意足地笑了開來,“奴婢收拾了就去喚王爺過來。”

“不用,他日日都陪著我,今日難得陪小舅一次,我就在院裡走走,不用叫他過來。”楚妙爾輕聲說道。

她起身走出房間來到小院中,望著最後月亮爬慢慢爬上枝梢心中異常寧靜。坐在躺椅上,閉眼凝神靜聽時,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前院傳來的嬉笑聲,聽得出確實熱鬧得很,小舅母也是個喜愛熱鬧的,定是也開心極了。

“是不是快立秋了啊?”楚妙爾望著天上的明月高掛枝頭,自言自語似的淡淡說道。原以為夢中會和楚妙爾相遇,卻一枕無夢,她覺得有些出乎意料。

白桃聞言,抬起頭笑著應道:“是啊,王妃,眨眼間就快到中秋了,也不知咱們還趕不趕得及回宮裡去,想來宮裡應該也在準備了。”

“宮裡有什麼好的,”楚妙爾朝她笑道,“倒不如這裡清淨,沒人打擾沒有規矩管束,還可以飲酒賞月,豈不快哉。”

見她嘴角含笑,又說起喜歡這裡,白桃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有些遲疑地說道:“王妃,奴婢覺著大小姐還是和從前一樣,歪心思多得很,咱們還是儘早回去的好,奴婢想起之前您落入池塘,便覺得心慌,再加上今日之事……”

即使白桃不說,楚妙爾心中也清楚。她將手輕輕搭在小腹上,淡淡應道:“我明白,”而後又想起似的抬眼問道,“王爺可有問你什麼?”

“就是沒有啊,王妃,”白桃忍不住輕跺腳,“奴婢正想說的時候王爺就被大小姐喚走了,說是派人拿了不少酒過來,小舅已經迫不及待與王爺共飲,您說說,哪有這麼湊巧的?依奴婢看,定是大小姐又在使壞!”

賀潤嘉故意讓她去靈安寺,又在小舅母面前佯作不經意地提起,還不給白桃解釋的機會,其目的昭然若揭,楚妙爾好笑地看著她說道:“王爺是什麼脾性你還不清楚嗎?回來後我親自跟他說就是,你先去將東西放了吧,這麼心急做什麼……”

見著白桃氣呼呼地離開,楚妙爾全身放鬆癱在躺椅上,享受著迎面吹來的陣陣晚風。

以她對傅雲期的瞭解,並不至於被賀潤嘉的三言兩語矇騙了過去,不過說到底,還是自己沒能控制好情緒。說來也怪,為何偏偏見到方宴如時會情不自禁流淚呢?

“是你嗎,楚妙爾?”她手指輕輕摩挲著手腕上的珠串,低聲喃喃自語,“你這時出來幹嘛,莫不是真放不下那方宴如?他如今宜家宜室,你應開心才是又為何難過呢?”似勸慰似嘆息,聽上去宛若真的在和誰說話似的。

不知是眼花還是怎麼的,它竟微微閃了兩下,剛抬起手來準備細細檢視,楚妙爾就聽見了從身後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微亂的腳步聲朝著自己走來。

“誰?!”楚妙爾猛地站起身來,大約是起得急了些,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便眼前一黑,她重心不穩直直向茶桌倒去,寬大的衣袖將茶杯灑落一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妙爾妹妹……”語氣中的歡愉溢於言表。

這聲音怎會如此熟悉?楚妙爾迅速睜開眼睛,就見著不遠處的方宴如正眉飛眼笑地盯著她,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