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軲轆,軲轆”不停地摩擦著地面。

風吹過窗牖上的縐紗,不斷地上下飄動,隱約露出車內之人的臉龐。

細緻烏黑的長髮,披於雙肩之上,偶有鬆散著的幾根,飄落在臉前。髮間用一支海棠花簪,映得膚色更加的瑩亮如雪。

臉上微施了一些粉黛,讓原本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血色,卻看起來越發的清冷動人。雙眸似水,清淡無情。車內的女子手執著一本醫書,略微顛簸的馬車彷彿沒有絲毫的影響她。

立春已過,寒意似乎已經悄悄過去,不同於剛出藥王谷的寒冷,越接近雲中城,反倒是越來感受到了暖意。

漸漸地,馬蹄聲開始緩緩慢了下來,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也變得緩慢,馬車的周圍開始多了一些嘈雜的聲音。

“姑娘,雲中城就在前面了。”青陽的聲音從車簾外傳來。一路走來的新鮮,讓長久不曾出谷的三人耽誤了不少時日,現下終於趕到了雲中城,青陽也是有些興奮。

坐在一旁的九夏伸手撩開車簾。

顧絳河也是放下了手中的醫書,伸了伸懶腰,抬眼向車外望去。

百丈城牆疑是龍臥於陸,城門口頂,高高懸掛著一個鉅額的牌匾,雲中城三個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城門開啟,不過午後十分,城門口擁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竟十分熱鬧。

顧絳河略微沉思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麼,右手捋了捋額前的碎髮,呼地抓起了身旁九夏的手:“走,我們步行進城。”

“啊?”身旁的九夏還沒緩過神來,就被顧絳河一把抓住就要下車,匆忙之間,只能連忙拿起了放在身旁的醫包匆忙往身上掛上。

兩人跳下馬車,石子路上的灰揚在顧絳河月白色的衣裙上,但是她卻好似絲毫不介意,眉眼彎彎,竟有了一些難得的笑意:“青陽,我和九夏步行進城,你駕車跟上。”

說罷,轉頭就要向城門走去。

一身男裝裝扮的青陽竟都來不及攔她:“九夏,姑娘這是怎麼了?”

看著顧絳河的樣子,九夏也有些啞然失笑,對著青陽說道:“姑娘年少被蘼蕪谷主救回,這十數年就未曾出過谷,想必是難得的新鮮和高興吧,我倆少時入谷,此番也是第一次出谷,難道你不高興嗎?”

一頭青絲用白玉發冠高高的豎起,平常溫柔的眉角被畫上了英氣的劍眉,此時聽了九夏的話,一雙星目彎彎,充滿了笑意,竟是如此俊俏的一個少年郎。

“說的也是。”

“青陽,我先跟上姑娘,你駕車跟上,人群息壤,小心別撞到人了。”

“好。”青陽連聲應下。

九夏便小跑跟上了顧絳河。

兩人穿過了碩大的城門之後,店肆林立的街道便出現在了眼前。

街道兩側有著各式各樣的攤販,撐著大傘,有賣雜貨的,有賣點心的,有賣刀劍的,還有看相算命的,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不時還有粼粼而來的車馬穿過。

不同於此前穿過的一些郡縣,雲中城中穿梭的行人與之前有著很大的不同。這些川流不息的行人之中,大部分的打扮一看便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江湖客。

有手中拿著長劍的,有身背大刀的,更有手握拂塵的。

倒是街邊叫賣的攤販們都是一身粗布短打的裝扮,一看便是普通的百姓,他們倒也是對這些江湖客見怪不怪,熱鬧地叫賣著生意。

江湖人士不拘小節,有些人往往出手更加大方。

小時候在谷外生活的記憶都已經變得很模糊,看著熱鬧的街道,熟悉又是陌生,雖然一向都喜靜,顧絳河倒是顯得難得的高興,一向清冷的眼角此時也是多了一絲的笑意。

九夏跟在身邊也是連連驚奇:“這一路走來,便聽說了這雲中城的獨特,這裡果然是不一樣,咱們之前穿過的那些郡縣雖說也是熱鬧非凡,可與這卻有著大大的不同。”

“姑娘,要不要試試我們的點心糖方糕,味道好極了。”街邊一個慈祥的老婆婆熱情地向她們打著招呼。

白色的糖方糕在蒸籠裡緩緩冒著熱氣,看起來好不誘人。

“這看起來真不錯,青陽那小饞鬼肯定愛吃。”顧絳河伸頭看了看,一個個糖方糕小巧精緻地躺在那裡,看起來十份地誘人,想到還在努力駕車的青陽,笑了起來,拉了拉九夏,“咱們買點給青陽吧,犒勞一下她連日駕車的辛苦。”

九夏也笑了起來:“姑娘說的是,青陽那丫頭肯定愛吃。”伸手取下腰間的荷包,取出幾文錢遞給了婆婆。

九夏年歲與顧絳河相仿,從小一起長大,性子雖也柔順,卻比起顧絳河來,更多了一絲活潑。從小的顧絳河似乎就有著很多的煩心事,從來都是眉頭輕鎖,不太展出笑顏。好不容易見她高興一回,九夏也跟著心情爽朗起來,左手接過老婆婆遞過來的紙袋,右手拉起她的手指向對面街的一處攤販說道:“姑娘,我們去那看看。”

“好。”顧絳河倒也不拒絕,笑著點點頭,便任由九夏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