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大人—祭司大人回來了。”

如血般豔紅的長袍在深夜的澍時山頂獵獵飛舞,神月殿方向而來的傳訊弟子氣喘吁吁,匍匐在斜坡上的龍膽花從中,藍紫色的龍膽花帶著尖利的花刺,好像劃過了他的臉頰,似乎留下了一道血痕,可是他並沒有在乎,只是虔誠的趴在那,臉上有些緊張和慌亂。

所有明月教的弟子今夜都是慌亂的,雲中城在中原武林的名聲越來越響,而它自然也會傳導滇南,雖然沒有人見過他們,卻聽說了他們戰無不勝的名氣。

而就是這樣一個平靜的夜晚,那個遠在中原的傳說,卻帶領著無數的雲中城弟子出現在了澍時山的半山腰,驚的所有弟子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然而,一直站在澍時山頂的教主,深幽的眼神不知在眺望遠方何處,沒有任何的動靜,此時他的眼底卻不被人發現地閃過了一絲複雜的光芒。他擺擺手,讓弟子退下。抬頭看了看天,雨似乎已經停了,難道今夜這一戰,早已經是命中註定嗎?

散發著銀光的長袍出現在了山坡的腳下。

冥風的眼底閃過了一絲黑暗。

清靈身後還跟著兩個身影,三個人似乎走得很慢很慢。

山徑上傳來空蕩的足音。

染塵有些微喘。

自從顧絳河將他的腿傷治好了以後,其實他不曾真正的好好休養過,以至於直到現在他也離不開手中的那支木杖,一旦路程稍微遙遠了一些,那種隱隱約約彷彿針紮了一般的疼痛便會從膝蓋骨處傳來。

“你沒事吧?”清靈身後,溫寄柔似乎察覺了染塵氣息的紊亂,低聲詢問道。

看著溫寄柔那雙眼中竟流露出關心他的神情,染塵低頭衝他笑了笑,搖搖頭讓他以示安心。

他怔怔注視著身旁這個白髮男子,腦中那一瞬間,彷彿回到了他們初遇的時候。

他依稀記得雲中城相遇的那一日,他穿著那一身墨綠色長段錦袍,周身散發著一股狂妄的氣息,拿著他最喜歡的那把玉骨扇,神色淡然。

可是這一路而來,命運彷彿是一隻無形的手,將他們兩個牢牢地綁在了一起。從長公主的叛變,到最終來到這滇南之地,染塵知道,他跟溫寄柔之間的感情,已經在無形之中在轉變。

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的眉眼,每當她微微笑起來的時候,就如有山林間最清澈的泉水,潺潺而下,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或許她,也是讓他和溫寄柔兩個人之間牽連不斷的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吧。

“四更天,城主來的可真是夠晚的。”

恍惚間,三人已經來到了澍時山的最頂處,月湖邊上的龍血樹沿坡而上,遍佈了明月教大部分的地方,可是越往澍時山頂,卻越加的稀少。

到達山巔之處,只剩下青綠的草坪覆蓋了全部,讓人一望無際。

山頂的風,似乎比別處都要更大一些,冥風豔紅的長袍在身後胡亂的吹著,他眯著眼睛,微笑著看著拾步而上的人。

當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清靈的周身發出的銀光忽然間變得強烈了起來,讓染塵和溫寄柔眼前的一切景色瞬間變得模糊了起來,兩個人不自覺的舉起了手想要遮擋射過來的刺眼光線。

不過一個彈指的時間過去,強光漸漸淡了下去,清靈早已經消失在兩個人的眼前,出現在了冥風身後數丈之遠的地方。

冥風的視線落在了染塵身邊的白髮男子身上,眼神間忽然多了一股嫌惡之氣。

似乎感受到了他眼神之中的厭惡,溫寄柔卻反倒是開心了起來,嘴角邊露出了一個笑容。

“冥風教主,你用顧姑娘引我們兩人單獨來到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呢?”一步一步走到這裡,已經讓染塵的氣息有些紊亂,自幼身體的緣故他本就沒有習得什麼上乘的功夫,此時又託著有病之軀來到這裡,早已經是氣喘吁吁。

“看來那個丫頭,對你們果然很重要。”冥風的右手食指不自覺地搓著拇指上帶著的翠玉扳指,嘴角帶著一絲冰涼的笑意,“塔吉族的女人,果然天生都有著勾魂攝骨的能力。不論是阿幼朵,還是阿幼朵的女兒,總能夠引得一群男人圍著她們。”

隨著話音落下的,還有冥風微微轉頭而落在清靈身上的眼神。

清靈只是神情淡然的看向前方,並沒有絲毫的變化。

“雲中城忽然集結弟子進攻本教,染塵,你是想要撕毀本座與秋莫遠的約定嗎?”冥風漆黑的瞳孔裡閃動著冷芒,不知道他此時在想這些什麼。

“撕毀約定?”澍時山頂上,強風中的青衣公子開始微微咳嗽起來,聲音迴響在空曠的山頂,“雲中城從來只對君子遵守約定。冥風教主這些年的手,又有多少暗自滲入中原。還需要我明說嗎?

還有,顧姑娘既然能夠為你培育出你最想要的赤血芝,你卻又要用她的性命威脅與我們,這又何曾是一個君子的所為。”

“君子?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