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經和司徒大人去了華林園,讓駙馬爺過去。”

剛被人領到乾殿前頭,便又有一個小太監過來將齊默帶走。

華林園是宮中內苑,仿的是楚國南渡之前在舊都洛陽的華林園,面積極大,其中林木翛然。

被小太監帶進了園子裡,正值盛夏,園子裡古樹蔥鬱,栽種各處的奇花異草爭奇鬥豔自不必多說。

偏偏這番景象又不覺得有什麼豔俗的地方,池中魚,溪邊樹,野趣盎然。

中國園林中講究移步異景,如今齊默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只跟著小太監走在宛若天成的小道之上,當真是一步一景,饒是齊默這種前世行伍廝殺不懂風趣的人不禁頻頻駐足。

對此,小太監也不惱怒,只是笑著催促齊默快些,只當是齊默這個狀元郎被這優美景色勾起了胸中揮毫潑墨的興致,只是現在陛下和司徒大人正等著,可等不得駙馬作上詩賦一兩篇。

園子極大,小太監帶著繞了五六回廊,過了三四樓臺,總算是在一個臨水的八角亭中見到了一老一中兩個身影。

老人身形略顯佝僂,凝神時身上的威嚴氣勢卻是磅礴浩蕩,讓人不敢小覷;中年人則身形俊拔,相貌端正,雖已年過半百,但是挺秀的五官依舊保留著青年時的翩翩風度。

一老一中二人皆是常服打扮,老皇帝還好,一身常服中規中矩,謝毅則稍顯誇張,著一身粗布麻衣,面帶微微笑意,仿若一個隱士高人。

齊默撇了撇嘴,你謝毅要是真的嚮往人家陶淵明那種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倒是辭官歸隱啊,別佔著茅坑!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一身綠袍官服穿戴整齊妥帖,與老皇帝和謝毅一比較。

額······

格格不入了。

不對,我這叫真性情!

“陛下,司徒大人。”

獨自走進亭中,齊默朝著老皇帝和謝毅先後行禮,儘管對謝毅十分的看不順眼,但是面上該做的禮數齊默卻不得不做出來。

“嗯,來了。”

老皇帝只向齊默這邊瞟了一眼,又繼續和謝毅說著話。

“司徒覺得這件事該如何處置?”

“陛下,既然駙馬爺來了,不如再問問駙馬的意思?”謝毅笑呵呵的說著,卻不回答老皇帝的問題。

“老狐狸!”老皇帝暗罵一句,但還是回頭對站在身後的齊默說道:“寧國縣出現叛亂。”

啊?

齊默一怔,但片刻之後便很快鎮定下來。

寧國縣隸屬於揚州宣城郡,與建康只隔著三百里不到,若是叛亂真的十分要命,老皇帝和謝毅也不可能還有這個閒情雅緻在這裡遊山玩水。

三百里,一百五十公里,一個坦克師兩三個小時就能從寧國打到建康來,齊默惡趣味的想到,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了笑意。

不過這些老皇帝並沒有看到,他只看到了齊默先是一愣,但隨即便鎮定下來。

處變不驚,此子乃是可造之才,老皇帝姜啟微微點頭,這些天齊默這個著作郎雖然基本上都和這老皇帝在秘閣裡面,但是卻也讓老皇帝對齊默有些不滿。

無論是那個寒窗苦讀了十幾載的前身還是這個在邊境死人堆裡死裡逃生過多少回的靈魂,都沒有過處理政務的經驗,所以每當老皇帝就各地奏摺中的問題向齊默發問時,齊默的回答總是不能讓老皇帝很滿意。

現在想想,老皇帝也覺得自己有些心機,狀元郎出身寒門,又是初次為政,難免不熟悉,還是要多給他一些時間好好歷練。

世家子弟不可用也不能用,朕也只有透過科舉將世家之外的人才收入囊中,狀元郎與謝家勢同水火,如果他能堪重用,自是最好。

想到這兒,老皇帝便道:“寧國縣是婉兒的封地,雖說朕疼愛女兒不忍讓婉兒遠去就藩,但是寧國縣怎麼說也是公主的封地,這場叛亂必須儘快平定,你既為公主駙馬,由你去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

“微臣遵旨。”

老皇帝說的直接明瞭,齊默知道這件事推拖不得,便十分乾脆的接下了這件差事,而且他的本意也不想推脫,畢竟事關自家娘子。

“嗯,不錯,司徒跟駙馬說一說寧國縣的情況。”

見齊默這麼識趣兒,老皇帝又滿意地微微頷首。

“是。”

謝毅微微彎腰拱手道了一聲,接著便對齊默道:“其實這次犯上作亂的人數並不多隻有千餘人,可是關鍵在於這夥賊軍的身份有些特殊,他們是由流民帥陶侃帶領的一夥流民;若是處置不當恐怕會引起其他流民帥的恐慌,於我朝穩定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