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梁溪遲遲沒有回來。劉愛紅將碗筷收拾了,就抱著沈素回到自己屋裡。

“素素乖,自己坐在床上玩,等哥哥回來。”

劉愛紅在櫃子裡翻來翻去,也找不出什麼玩具。最後只能摸出一個小小的蕎麥枕頭,遞給沈素讓她抱著玩兒。

身為村小學的老師,她還有厚厚一摞學生作業和卷子等著批改,就堆在床頭的桌子上。

二峨村已經全村通電,這間屋裡也安裝了白熾燈泡,由一根長長的電線吊在房樑上。但劉愛紅捨不得電費,只有梁溪在家做作業時才肯開電燈,

現在她點亮一盞桐油燈就開始批改作業。

沈素看著心酸,想起了不少話本和戲文裡的貧寒讀書人。如何幫梁家改善家境,儘早過上富裕的生活,在她看來已是當務之急。

她正抱著枕頭努力琢磨,就聽見房門被人敲響。

“大嫂在家嗎?”

來人見著窗戶裡的燈光和人影,還要明知故問,又不等劉愛紅回答,就自己推門走了進來。

這個人沈素認得,是梁溪的叔叔,梁老太最寵愛的兒子梁愛國。

平心而論,梁愛國長得斯斯文文,鼻樑上還架了一副黑框眼鏡。臉上又堆著笑容,不像他的老婆張淑芬那樣尖酸刻薄。

但不知為何,沈素一見到他就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梁愛國手裡拎了一網兜桃子,笑嘻嘻對劉愛紅說:“聽說溪娃子受傷了,我趕緊來瞧瞧他。這是剛結果的皮球桃,可甜可脆了。我削一個給嫂子吃?”

說著又掏出一個桃子,拿在手中逗弄床上的沈素:“桃子吃不吃?很甜的喲,叫聲二叔就給你吃。”

劉愛紅放下正在批改作業的紅筆,皺著眉看向梁愛國:“他二叔費心了。桃子就不吃了,你帶回去給美麗他們。梁溪現在好多了,這會兒也不在家,我就不留你坐了。”

她不留客,梁愛國卻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還想伸手去摸沈素的腦袋,被沈素機靈地一偏頭,躲開了。

“溪娃子不在家啊?那我陪嫂子說說話唄。”

梁愛國說著就朝燈下湊了湊,似乎對劉愛紅正在批改的作業很感興趣。

“喲,這麼多紅勾勾,一看就是個好學生。不像我們家勝利,隨他媽長了個豬腦子,怎麼學都學不進去,平時讓嫂子操心了。”

劉愛紅側了側身,避開了他口中吹來的熱氣。

大概是想起了在縣衛生院鬧出事來的梁勝利和梁老太,她就問道:“勝利那孩子接回來了嗎?媽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梁愛國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我這兩天忙,讓勝利他媽自己去縣城了。也是趁那個母老虎不在家,我才敢來同嫂子說說知心話。”

見劉愛紅埋頭批改作業不吭聲,他就長嘆一聲,愁眉苦臉地垂下頭。

“勝利那小子惹了禍,都要怪他媽和他奶奶平時嬌慣的。我已經想好了,大不了就是交罰款,我認罰就是。誰讓是自己的兒子,就算是個癩痢頭也只得自己認了。”

他一邊苦著臉嘆氣,一邊朝劉愛紅身邊靠。

“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心裡這個苦啊。想我梁愛國當初也是村裡人人看好的中學生,誰知竟娶了那麼一個不賢惠的媳婦,又生了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兒子。看看溪娃子這麼乖,為什麼就能不是我兒子?”

說著就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劉愛紅的。

“嫂子你可要幫幫我!”

沈素抱著小枕頭在床邊看著他們,越看越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