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年過花甲,眯著老花眼朝牛蛋臉上看去,橫看豎看也只看到一點已經乾涸的血跡。不過牛蛋他爸是村生產隊的副隊長,是村裡的能人,面子總是要給的。

特別是村人好熱鬧。牛蛋媽的大嗓門,早引來了一群看熱鬧的男女老少,都圍在村委會的院牆外朝裡打量。

“打架嘛,是要不得。”老村長咳嗽兩聲,“不過男娃娃,哪個不是從小磕磕絆絆長大的?”

院牆外的村民鬨笑起來:“還以為好大的事?就是兩個娃娃打架嗦。牛蛋天天在村裡和人打架還打少了?”

也有人說:“梁牛蛋打人不稀奇,他捱打才叫稀奇。劉老師家這個娃娃,長得跟豆芽菜似的,居然還有這本事?”

“我不管,我要她賠醫藥費!”牛蛋媽叉著腰說,“劉愛紅包庇自己兒子的事也要處分!這種人才不配當老師。”

她眼珠一轉,又想到一條“證據”:“不是都說梁溪成績好?你們想過沒有,同樣一間教室聽課,為啥梁溪每回都能考雙百分,我們的娃就不及格?”

她指著劉愛紅,宛如發現了一個了不起的大秘密:“每回考試的卷子,還不是她自己出的題?她兒子當然能提前弄到答案!這是什麼?這是作弊哇!”

她雙眼發亮,看向院牆外的村民:“前幾天聽到廣播了吧?高考作弊,那是犯罪!是要抓起來坐牢的。小學考試作弊,那,那也是犯罪!”

老村長當然知道牛蛋媽為什麼針對劉愛紅。

事實上,牛蛋爸已經上門找過他好幾次,想讓牛蛋媽頂替劉愛紅當老師。但是劉愛紅是全村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又是烈士遺屬,於情於理都不合適被調職。她為人有責任感又和氣,大多數的學生都喜歡她,家長們也服氣。

現在劉愛紅被指控幫兒子考試作弊,圍觀的村民並不相信,還有人嘲笑道:“那是你家崽不及格,我家的還是能考個六七十分。”

老村長嘆了口氣,制止牛蛋媽再把事情鬧大:“一碼歸一碼,學校考試的事你又沒有證據,現在就不要扯了。就說兩個娃娃打架的事,既然是梁溪先動手,醫藥費……”

他有些為難的看向劉愛紅。至於他多少,拿出幾塊錢來,意思意思,將眼前的麻煩過去也行。

就在這時,一直一動不動躺在劉愛紅膝上的梁溪突然動了。

他抱住自己的腦袋,全身劇烈顫抖起來。

“都怪我,不該惹牛蛋哥生氣,牛蛋哥別打我!要打別打腦殼,醫生婆婆說了,我才出院,磕磕碰碰會出大問題……”

這副抱頭瑟縮的小可憐樣,看得沈素又是一陣揪心。

明知道自己靈力不再,她還是伸出小手,竭盡可能地環住梁溪瘦小的身板。

她想保護梁溪。梁溪卻一把將她抱住,同樣保護性地往身後藏,嘴中繼續驚惶喊道:

“別,別碰我妹妹!她才4歲……有什麼事兒,要打要罵,你儘管衝我來。”

這種自己哆嗦得厲害,還要努力保護小妹妹的模樣,不僅令沈素心頭髮顫,院牆外圍觀的村民們也嘖嘖有聲。

“難怪不得,原來是梁牛蛋又在耍流氓。”

“我就說梁溪是個懂事的娃娃,怎麼會隨便和人動手?”

“還有啥子看不明白的?明明就是牛蛋把梁溪打傷了,可憐喲,聽說剛出院回來。別又被打壞了。”

又有人衝牛蛋媽嚷道:“管好你家那個小流氓!前幾天還掀我侄女兒的裙子,就是欠揍!”

還有人學著她的腔調,故意擠兌說:“廣播聽過吧?耍流氓也是犯罪,搞不好還要會槍斃哩。”

牛蛋媽氣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嘴皮子哆嗦。

劉愛紅恨極了她。斯斯文文一個人,難得放出幾句狠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