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立刻認出,這就是梁牛蛋,當初把她扔下溪澗,害梁溪落水差點送命的壞小子。

“既然沒死,就把欠我的賬清一下。”

見到梁溪無恙歸來,梁牛蛋非但不羞愧,還大搖大擺走上前來,啪的一聲巴掌撐在課桌上。

“你自己答應的,那把玩具槍歸我了!明天記得帶來,否則……”

梁溪垂下眼皮,盯著他腳上的軍綠色布鞋看了看,默默開啟教科書看起來。

“認慫就對了!”梁牛蛋只當他是預設了,哈哈大笑兩聲,一巴掌就呼向朝梁溪頭頂。

梁溪頭上戴著頂大簷帽,是他爸梁衛國留下的。劉愛紅擔心兒子剛出院再受個風寒,特地翻出來給他戴上。頭圍大了一圈根本戴不穩,直接被梁牛蛋扇飛出去。

可憐的梁溪,又被這壞小子欺負了。沈素看得揪心不已,只恨自己現在沒有靈力,不能當場懲戒,只能默默在心中記上一筆。

梁溪一聲不吭,把帽子撿起來拍拍灰,放進抽屜裡,又坐下開啟教科書專心看起來。

梁牛蛋卻有了“重大發現”:“大家快來看,小眼鏡兒成小禿瓢了!”

他一邊大笑,一邊再次伸手拍向梁溪頭頂。

村裡的孩子都是放養,男孩兩三個月才會去鄉場上理一次髮。有的人家講究些,發現頭髮長了就自己給孩子剪一剪,更多的人家就任其自由發展,大不了等到長蝨子直接剃禿。

所以在這些孩子們的認知中,光頭只有三種可能:要麼是和尚,要麼是討嫌的“蝨子精”,要麼就是坐過監獄的勞改犯。

梁溪這次住院,醫院為了方便檢查,把他的頭髮推短成了寸頭。青黑的發茬緊緊貼著頭皮,乍一看跟小光頭也差不多。

梁牛蛋朝梁溪頭上胡亂摸了兩把,哈哈大笑:“小眼鏡兒這個腦袋硬是圓。要是能擰下來,中午我們就可以踢球耍了。”

梁牛蛋的跟班紛紛起鬨,班上的同學也開始各種議論。

“小眼鏡兒,你媽是老師,咋個不管你的個人衛生?”

“蝨子精,邋遢鬼!”

“說住院是騙人的吧?我媽說只有蹲大牢才會被剃頭。”

“聽說他還偷過他奶奶家的錢,前幾天就是被抓走了?”

沈素聽得心中又氣又急,梁溪卻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兀自捧著教科書看,任由自己的腦袋被梁牛蛋拍得東道西偏。

平時梁牛蛋欺負人,見對方不反抗就會覺得沒趣。這次梁溪也是想忍過去。

有道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計劃,同這種壞小子幹架,就算能打贏也是浪費。

梁牛蛋家在村裡有些權勢,現在還不是起衝突的時候。

萬一引起別人注意,覺察到他和八歲的自己有所不同,那麻煩可就大了……

因為這些理由,他緊咬下唇,強行按捺怒火。

哪知旁邊有個小丫頭卻按捺不住。

“不——許!”

小丫頭髮音緩慢但清晰,跪在椅子上張開雙手,很努力地把梁牛蛋朝外推。

當然,是推不動的。

梁牛蛋低頭一看,是個跪在椅子上還不到自己肩膀高的小丫頭,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