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目送母子倆離去,想想這些渾渾噩噩的日子裡似乎只有今天在接待過兩次諮詢彷彿才呼吸到一口新鮮的空氣。可是就在他略感放鬆的夜晚,卻又如遊魂般悄無聲息來到了恆源別墅的門前……

那一刻,凌峰聆聽著劉溫方和勝男的聲音在黑夜中默默許久之後,直到再次帶著熱淚盈眶的面孔等到第二天黎明時,他才孑然一身的趕往車站向合肥方向而去……

凌峰心想,還有一雙年邁的父母,先回家看看他們,然後在附近找個寺廟出家,這樣也可以更好的照顧他們……

於是在酷暑的天空下似乎早已成佛的凌峰在不需要食物和水分的飢餓與口渴中,很快在燥熱的夜晚回到合肥再次來到了明教寺的大門前…

那一刻,他望著眼前的城市依然還是那個城市,寺廟依然也依然還是那個寺廟,可是自己具軀體裡靈魂彷彿已經不再是彼時的那個靈魂!

凌峰望著早已關閉的寺門呆呆的站在那裡,只見新建步行街旁的明教寺就像個禪定千年的老人在燈火闌珊處透出淡淡的光。靜靜之中似乎一直盤坐在那裡就像位仁慈的佛陀默默之中為蒼生祈禱!

凌峰靜靜的望著那裡的一切,在想到與雲兒絕別的那刻沉浸在空曠無垠的夜晚,恍惚中覺的人生更加渺小。當他長嘆之中看看依稀可見的星星彷彿就如雲兒眼睛的那刻,忽然再次於心酸的淚水中直到天明……

第二天的上午,陰沉沉的天空似如一位飽受委屈的少女在鬱郁沉沉的那一刻,讓凌峰情不自禁的跨進了寺廟的門!

凌峰跨進寺門的瞬間,只覺有種前所未有的空曠與沉靜似乎讓他心中那陣陣憂傷與茫然頓如夜晚的流星蒼然而逝……

當他瀏覽著形態各異的佛像不禁想起十三歲那年在合淮路上看到一位身穿咖啡色的僧衣和尚……

當時只見那位僧人走在馬路上一步一跪就像蝸牛一樣不斷向前移動,而讓他在好奇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時凌峰在好奇中不由自主的在想:“他為何要如此呢?”可是想了許久也難以明白。

然而,不知為何,凌峰恍惚之間似乎可以感受到他有顆黯然,沉靜,而又執著的心靈。那種感覺似如黎明前的霧,隱隱之中又有些影像般的而似似非非的存在!

當時凌峰很想跑過去問問,可是又怕他會拐孩子,於是默默之中直到夜幕之前他才回到家中!

那時幼小的凌峰雖然不知道佛為何物,但卻知道那些光頭的和尚似乎都有著無私奉獻的情懷,願意無條件成全別人而犧牲自己。他想如此偉大令人敬佩。

從那時開始,雖然他那年幼的心靈仍然一無所知,可是卻總覺得天地間事物的背後似乎都深藏著特定的相應規律。因為他好像可以感覺到這種規律的存在,可是又無法用語言表達出它們存在的任何跡象!

直到後來逐漸進入青年時代凌峰有了強烈的自我意識,並逐漸具備更加成熟的思維表達體系時,才有意識開始和別人討論這些問題。然而沒想到的是,每當他問起別人這類問題總是在難以獲得答案中反而不斷的收穫了打擊……

一開始凌峰很不明白,他覺得這些都是常識問題,可你們不明白為何還不願意去思考呢?今天我告訴你們怎麼還反而說我腦子有問題呢?可是你們說的話我怎麼覺得都很正常呢?最多不過覺得你們所說那些對整個人生來說,沒有多大意義而已!

而在你們眼裡的吃喝玩樂所謂的出人頭地歸根結底不就是像煙一樣,很容易就消失的感覺嗎?這種感覺實際嗎?真的有意義嗎?你們的感覺我都有呀。可是我怎麼就不像你們那麼迷戀而又沉浸其中呢?難道你們不想知道自己出生以前是什麼樣子?又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又要如何走過這個世界?如果死了那將又會是什麼樣子?這宇宙到底有多大?你說它無限大,那無限大的外面又是什麼?

就這樣,凌峰在一連串問好的世界裡直到所有的家人,除了劉溫甚至所有認識他的人,都開始認為他腦子有問題的時候,他似乎才開始有些恐懼。因為凌峰心想自己腦子可能真有問題,不然怎麼很多人都會這樣說呢?

直到許多年以後,當凌峰遇到了一個曹操型吹牛大師告訴他說道:“你跑慢了別人會你呆子,你跑快了別人又會說你是瘋子,你一時快一時慢別人還會說你有問題。你只有和他們保持一致才算是正常…”

想不到這句話猶如良丹妙藥無意解開了凌峰多年的困惑。雖然如此,可是卻又讓他時常在想,那自己是跑快了還是跑慢了呢?還是快慢不一呢?因此,那時他開始研究自己研究別人。因為他很想知道人類行為背後的那些規律!

而凌峰在瞭解研究他們的同時也儘量和他們保持一致。如果他們說糖好吃,凌峰就說,好甜哦。如果他們說有錢別人才會看的起你,凌峰就說做個有錢人那可是我一生的理想。如果他們說那個女孩子好漂亮,凌峰就說這可是我一生的最愛…

總之,很長一段時間凌峰覺得自己就像活在一個謊言的世界而很不適應。但他卻很快發現說他腦子有問題的人開始越來越少了。反而說他聰明可愛的人卻越來越多!

然而,這種謊言的世界卻讓凌峰壓抑的無可奈何……

在他輟學流浪的日子裡覺得反正沒有人認識自己,怎麼說腦子有問題都無所謂!

於是走出家門的凌峰似乎就像只放飛的鳥兒,雖然有種失去家的恐懼,但又覺得自己可以像蘇格拉底那樣不倫不類的隨性而為,甚至可以像豬一樣隨便亂睡……

結果幾年以後江湖人稱弱智大師,青蛙王子,福爾摩斯……

可是這個弱智大師今天終於帶著幾分看破紅塵的味道,在遊戲人生的的心態中騙過賣票人,偷吃了菩薩的蘋果。感覺自己如老頑童周伯通一樣,很快在明教寺裡找到了主持。

此時經過一番打扮的凌峰覺得自己不但衣冠楚楚,更是在自戀中覺得有幾分少俠的味道。於是他望望那頭頂發光的主持就一屁股坐在他的對面。可是他仔細觀察一下,卻覺的那位主持好像遠沒有小說裡的和尚威風。

不過凌峰覺得自己不再是個孩子了,此時的自己不但經歷滄桑之戀,而且還是個半真半假的心理大師,甚至還是稱霸江湖的一幫之主,所以心想要有素質不能狗眼看人低……

於是凌峰看看他光著三十幾歲的腦袋,小方而又清秀的臉,覺得他既然能瀰漫著幾分成熟與瀟灑,說不定他真像武俠小說裡那樣,是位深藏不露的隱世高僧。所以我一定要像當年的慧可把他當成達摩!

當他想到這裡,發現那位幾分英俊瀟灑的主持似乎還真像位大師一樣打量他一番說道:“我的法號叫賢慈,那你為什麼要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