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矜上太知道跟商錦康見面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了。

“商遇城把我接回來了。”

這句話,對她來說本來就是事實。

所以說起來毫無心虛,郎朗正正地看著商錦康,不用擺出任何挑釁的姿態,就已經是勝利者。

但是商錦康並不知道梁矜上跟商遇城現在的關係,看著梁矜上挺著的大肚子,自然預設她和商遇城重修舊好,一家團聚了!

也許是情緒激動所致,這一次,商錦康僅靠一條顫巍巍的左臂,就把自己撐起來了。

摔靠在床頭,大口而狼狽地喘著氣。

他坐起來以後,梁矜上才看出商錦康比半年前蒼老消瘦了這麼多!

原本保養得當,看起來也就五十歲,現在一下子老了二十年。

因為瘦而麵皮鬆垮,連眼皮都耷拉下來,以往他那陰鷙可怖的眼神被擋了光,看上去只剩下陰森,卻沒有多少的震懾力。

“你……肚子裡的,孽種……咳!咳咳咳!”商錦康咳了一陣,半邊面部神經也受到了影響,口涎滴了下來,將前襟沾溼。

梁矜上猜測,商家肯定是砸了重金來護理他,所以商錦康身上並沒有什麼汙漬和難聞的味道。

連前襟都是這幾分鐘裡才沾溼的——

商錦康已經完全離不得人了,一旦他身邊沒有其他人,他就成了一個毫無尊嚴的偏癱病人。

只是不知道此刻的護工到哪兒去了。

這不能不說,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

梁矜上抬手溫柔地撫著自己的肚子,輕蔑回擊,“我肚子裡的不是孽種……真正的孽種難道不是你們父子兩個不知道誰弄出來的那個?”

這事是商錦康這半生以來最丟人可恥的敗筆,被梁矜上一口說破,那張清癯的老臉漲得黑紫,摸摸索索地將手邊能碰到的東西都砸了。

“你……你滾出去……”商錦康含糊罵道,“別以為能在我面前得意……你敢耍我,竟然敢耍我……”

商錦康的目光盯著梁矜上的肚子,越來越陰森,就像一條行將就木的枯朽蛇王,等待著最後的致命一擊。

梁矜上皺著眉,就像被潮溼的蛇腹貼著肚子爬過。

但她沒有後退,甚至沒有晃一下。

“你等著……等著……這個小崽子就算生下來,我也能弄死他!別以為商遇城把我打敗了……就連、連你這麼個東西都能上門……耀武……揚威,他還沒贏呢!”

梁矜上用可悲的目光看著他,“除了你的那個兒子還是孫子,別人的孩子都會好好地活著!你很久沒有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了吧?你以為還能像半年前那樣,威脅商遇城的生命,威脅孩子的生命嗎?你現在……怕是連讓自己好好活著的能力都沒了吧……”

商錦康的身子雖然靠在床頭,但因為他半側偏癱,整個人根本用不上生命力氣。

梁矜上眼睜睜地看著他坐了不到五分鐘,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很快又矮了一截。

商錦康久居上位,雖然此刻病困,但身上自帶威嚴的氣勢,在這句病弱的身軀之下,還能窺見幾分端倪。

“我……商遇城會讓我好好活的……”商錦康面容怪異地笑了一下。

他只能笑半邊臉,一面陰鷙,一面諷刺,看起來格外的森寒。

“他要是敢惹我,我手裡捏著的那些股權……能讓他輸成一條喪家之犬……”

商錦康敢那樣對待商遇城,怎麼可能真的毫無防備地將自己後背展露到商遇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