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的口氣,倒是挺認可葉家人的?”

賀鴻錦身子放鬆的靠著椅背,面上的表情也鬆動了不少,若不是他的目光太過幽暗,倒象是無心問的,很隨意的跟兒子聊天。

就象他熟知長子的脾氣一樣,賀家恆也對他的性子摸得很透。

他略沉吟著道,“葉家的人都是實誠的,心思也淺,沒有彎彎道道的,就是些地道的莊戶人……“

賀鴻錦心底冷哼,莊戶人就該好好種地,做的哪門子生意?

“兒子就是陪四妹妹的,跟葉家人沒有深交,只看個表面。”

賀家恆心思微轉,“葉家長房長子倒是個人物,如今在青雲書院讀書,聽說是甲一班的才子,將來前程無憂。”

“青雲書院?甲一班?”

這訊息實在出乎意料,賀鴻錦臉色微沉。

之前家明的來信只提了一句,道是那小子是讀書人,不常在家。

才子嗎?

賀鴻錦不再悠閒的靠在椅背上,他坐得筆直,身體下意識的繃緊,右手輕敲著黃花梨木桌案,叩、叩、叩……,一下又一下。

略有薄產的葉家,他不會放在眼中,但若是有個前程似錦的讀書人,那又另當別論。

明年乃是三年一度的鄉闈之年,若那小子中了舉子功名,那葉家可不是他能動的了,不說舉子就是秀才,也要惦量一二。

賀家恆的目光漸漸落在大老爺的手上,好象被他帶出了節奏,心臟跳動的頻率,漸漸放緩。

一二三、一二三反覆敲打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賀家恆的心象是漏了一拍,就聽得“啪”一聲巨響,是他爹大力拍著桌案發出的聲音。

他眉頭輕蹙,不明所以。

瞬間回神的賀鴻錦擺擺手道,“奔跑了一天,你也累了,去歇著吧。”

“是,兒子告退。”

賀家恆回應的乾脆,微彎著腰身退了幾步,然後轉身出了書房,等在廊下的初一立馬把手中的狐毛鬥蓬給他搭在身上。

冬天的夜,冷風呼嘯、寒意湛湛,吸入肺腑的空氣都是涼的,身上的熱度象是一息之間被吹散。

“少爺,剛才大少奶奶派人來問……”

“打發了。”

“是。”

主僕二人再不說話,頂著凜冽的寒風,大步流星的行走在前院,不一會就回了賀家恆的書房。

他沒急著洗漱休息,而是站在書案前,揮毫潑墨畫了一副仕女圖。

圖中女子螓首蛾眉、妍姿俏麗,她的一顰一笑躍然紙上,如在眼前,鮮活靈動。

賀家恆的目光柔若春水,一遍遍描繪著畫中女子的俏麗小臉,似是看痴了般,怔怔出神。

——

奔波了一天的賀馨兒,回到清馨幽居後,早早洗漱歇下,一晚好夢睡得香甜,次日清早被落花叫醒時,腦子還有些懵。

她不是在家裡的大炕上,摟著表妹一起睡的嗎,落花怎的也來了?

“小姐該起床了。”

賀馨兒呆了呆,“什麼時辰?”

“卯時正。”

她忽一下坐了起來,嚇了落花一大跳,“小姐這是怎麼了?”

“喔,沒事。”

賀馨兒不動聲色的輕嗅了嗅,是了,昨日跟大堂哥說好了的,他即應下,就不會再過來。

她放下心來,懶懶散散的伸了個懶腰,又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然後長長嘆息道,“天還不亮就要起床,我可真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