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四更天,夜色正濃,清馨幽居卻燈火通明,亮如白晝,下人們出出進進忙得熱火朝天。

近幾個月來一直靠著安神藥方能入眠的賀馨兒睡得很實,絲毫未受影響。

直到寅時,落花方試著叫她,再晚就不象話了,闔府上下都忙成陀螺了,反而是新娘子最清閒。

“小姐,該起床了。”

叫了幾遍,賀馨兒也沒回應,無奈之下她只好喊來小杏和小桔一起把人強行從被窩裡挖了出來。

熏籠的碳火早換了新的,這會燒得正旺,烘得屋裡暖意融融,但落花還是怕她乍然離開溫暖的被窩會受涼,特意拿厚實的鬥蓬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半睡半醒間的賀馨兒仍困得睜不開眼,便由著她們折騰,倒也特別配合,讓伸胳膊便伸胳膊,讓抬腿便抬腿。

坐在熱氣蒸騰的浴桶裡,溫熱的水包圍著她,舒服的她直想就地一躺繼續睡。

不過今天日子特殊,容不得她任性,再困也得堅持,於是她努力轉動著大腦想事情,然而效果並不明顯。

雙眼就象粘住了般,怎麼也睜不開。

好不容易沐浴洗漱完,她迷迷糊糊的喝了一杯熱牛乳,才略為清醒了些。

正猶豫著要不要睡個回籠覺,宋氏、劉氏、賀蘭兒等女眷就陪著全福人來了。

庶出的夫人呂氏和四夫人關氏在松鶴堂陪老夫人說話,賀淑玲、賀淑雯還有賀淑琴則跟著賀楚兒、賀琪兒姐妹一起過來瞧熱鬧。

沒一會兒,同族的賀青青、賀佳欣、賀香蘭、賀之穎姐妹也到了。

瞧著她們個個妝容精緻,精神抖擻,賀馨兒暗暗佩服不已。

她用極大的毅力方壓下打哈欠的衝動,卻是差點沒噎過氣去,那叫一個難受。

“馨兒昨晚沒睡好嗎?”

賀青青瞧她精神萎靡,頗有些擔憂,“要不等梳完頭你再眯一會吧,好好歇歇神,不然在路上犯困可就耽擱事了。”

新娘子若在轎中睡著了,會被人笑話的。

再不小心把衣服弄皺了或者髮飾搞歪了,那可就不只是笑話了。

賀馨兒衝她微微一笑,“我沒事……”

她話未說完便被宋氏打斷了,“臉色這麼差還說沒事?你不會一晚沒睡吧?”

賀馨兒頓了頓,淡淡說道,“沒有,昨晚我睡得很好,就是起的早了不太習慣。”

見她態度冷淡,宋氏有些氣悶,面上倒沒顯,依舊笑得溫婉柔和,“這個時辰是早了些,害困也正常,等天亮了就能好些。”

“嗯,知道了。”

“我讓人給你沌了燕窩,等一會梳好頭你吃些,也正好提提神。”

“謝謝。”

瞅著她們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樣,賀蘭兒嘔得直想吐血。

賀楚兒與賀琪兒倒是難得的羨慕了賀馨兒一回,到底是親孃,有什麼好的都想著她,還為她的婚事忙前忙後的各種張羅,為了她能風光大嫁,更是拿出自己的私房銀子給她添置了不少嫁妝,聽說光壓箱底的銀子就有幾千兩呢。

還真捨得。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

兩個人皆酸溜溜的。

賀青青、賀淑玲她們是用了早飯過來的,本身肚子不餓,心思又都在賀馨兒身上,所以宋氏在說燕窩時,俱都沒放在心上。

幾人好奇的圍著賀馨兒,瞪圓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瞧著全福人梳頭,都要看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