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幼寧震驚的望向冬至。

她雖與冬至接觸不多,但不覺得這狠心的話會是她能說得出口的。

當即厲聲道:“你知曉你在說什麼嗎?”

冬至沒有看孫幼寧,而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長陽郡主抓著她的手,伸手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從自己的手腕上掰了下來。

而後將佛珠從自己包裡拿出來放在桌上。

不知道為什麼,孫幼寧覺得長陽郡主在看到佛珠的那一刻不是欣喜,竟然是恐懼。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冬至:“長陽郡主當日做出那番決定定然痛苦萬分,可世間的因果不是看你哭了就會放過你,那孩子,又何其無辜呢?”

孫幼寧不知道內情,眸子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又看長陽郡主壓抑痛苦的面容便知曉自己在這裡礙事了,領著青兒便離開了二樓。

等她一走,長陽郡主終於繃不住了,慘笑一聲又哭著說:“我知曉,我都知曉!我對不起他,他怨我恨我是應當的...”

她抬頭望著天花板,眼淚從眼角滑落到臉頰,然後盡數沒入髮絲之中。

她回憶著,一隻手撫摸上了小腹:“他剛來的時候我可高興了,我不再舞刀弄槍日日待在房中期待他的降生,可他卻像個怪物一樣日日迫害我的身體,那是我懷他的三個月後,我的肚子就像是被大石頭壓著難受,我整夜睡不著,吃的還沒吐的多。”

“我不是受不了苦,被敵軍抓了刀子架在脖子上我都不會說一句軟話,可是他、他太可怕了,他就在我的身體裡我看著他日日長大,我看著我自己愈加難看可悲!這不是我要的日子!看著鏡子裡我...好像也變成了怪物一樣,與我從前截然不同了。”

她痛苦的抓緊了桌沿。

“所以我做了一個自私可怕的決定,但我獨獨沒有想到,他會如此...”

冬至舔了舔乾澀的唇瓣看著長陽的眼神複雜起來。

長陽郡主半生戎馬,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竟然接受不了自己初為人母的樣子,說到底她所做之事也並非為了大昭,而是她自己。

長陽郡主此刻已經沒有力氣嚎啕大哭了,只是默默的留著眼淚,眼神空洞的看著冬至。

她悽慘道:“冬至姑娘...是不是也覺得我該死?”

她之前也動過請術士的念頭,甚至想要去找穆堯,可是她身份特殊,那件事情又的確是她做的不光彩,一拖再拖,到如今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冬至的表情沒有變化,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情緒,但至少並沒有露出鄙夷嫌棄的目光,只說:“我只知道天道迴圈,當日犯下的罪,應當要還的。”

“那便是...沒有法子了?”

她又哽咽起來,早就哭腫的眼睛又流出眼淚來:“姑娘,您是菩薩心腸...求求你,求求你...對了,明覃,明覃只有我一個親人了,我若死了,他怎麼辦,他怎麼辦啊!”

冬至面無表情:“您為何此刻還在替自己開脫?”

她想,那個嬰靈怨的便是自己母親如此殘忍對待自己,卻沒有一絲絲的愧疚悔意吧?

耳邊是長陽郡主的哭泣聲,冬至聽得有些煩。

如果不是長陽郡主搞得那些手段,那孩子早兩年就已經投胎轉世成人了,有哪裡來的這些事兒。

“是誰告訴你那法子的?”

長陽郡主已經陷在悲傷之中了,如今聽見冬至的聲音還有些迷糊:“我不知道,是...是我以前的舊部下找來的巫女,她說只有這樣大昭才能得勝。”

冬至皺緊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