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的裴珩之,見多了被劍刃割斷的脖子。

他們渾身血淋淋的,躺在他面前,死不瞑目。

所以,他不會怪任何人,因為若不是為了保護他,很多人大概都不會死。

啞婆把他交出去,換回其他無辜的人,其實是最好的結果。

但南霜心裡想的卻是,裴珩之曾親眼看到溫令遮濫殺無辜,而後啞婆把他交給溫令遮之後,他怎麼還能安全的活下來?

還被溫令遮帶回了天玄宗?

書中有關於裴珩之的過去,並沒有用太多的筆墨描寫。

南霜曾經一直以為,裴珩之之所以會那麼仇恨天玄宗的人,最後恨不能將他們所有人挫骨揚灰,是因為原身從小對他的虐待。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顆仇恨的種子,其實很早就已經埋下了。

或許,裴珩之處心積慮的留在天玄宗,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為自己的親人報仇雪恨。

南霜沒有等到裴珩之的回答,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此時已經是午後,南霜一覺醒來,餓了半晌,眼下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裴珩之忍不住笑道:“桌上有糕點,要不要吃?”

說著,他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然而,南霜卻跟著起身,從身後摟住了裴珩之的腰,柔聲道:“裴珩之,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吧?聽說嘉洛城的景色很好,而且還有來自各地的修者、方士,想來應該很好玩的,咱們一起去吧?”

裴珩之拍了拍她的手,笑著搖頭:“我不能離開這裡。”

“為……為什麼?”

“我是妖。”

裴珩之默默扯下了肩膀一側的衣衫,光潔的後背之上,露出了一道好像被黑色墨汁暈染開來的符籙,散發著陣陣煞氣。

南霜的目光凝滯了一瞬間,有些驚訝。

這是鎮妖符!

竟然直接刻在了裴珩之的身上!

怪不得上次離開天玄宗之後,他們不過是在山腳下,裴珩之就已經被禁制反噬,露出了墮魔的印記,原來是因為這個符籙的緣故。

如果離開天玄宗的話,離得越遠,裴珩之所收到的反噬,就會越重。

他會妖相顯露,露出魔紋,鎮妖符散發出來的煞氣,也會越來越強烈,到時候方圓千里的術士或者捉妖師,都會被煞氣吸引過來。

到時候可能他會陷入非常被動的局面。

原來不是他不想離開天玄宗,而是因為從頭到尾,他都是被囚禁在這裡。

他不能離開,所以面對天玄宗上下的刁難和打罵時,只能忍辱負重,被迫承受,生怕自己被原身趕出宗門,只能默默隱忍。

裴珩之這些年一直活得很辛苦。

南霜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就連眼眶也不自覺的有些熱。

她心裡忽然挺愧疚的。

和裴珩之在一起這段時間,或許就是因為他一直以來生活的如履薄冰,所以面對她表現出來的喜歡,總是非常的認真,又充滿小心翼翼。

她能感覺到裴珩之對她的情意。

可這場愛情遊戲裡,南霜自始至終只是個逢場作戲的人。

她和裴珩之不會有結果,這是她來到這裡第一天就知道的事情。